第635章(1 / 2)







自打舉國開始剿除彌勒教,甄藏珠家左近便密布了蜘蛛網一般的探子。閒漢、乞丐、貨郎兒、收夜香的,留意往來甄家門口各色可疑不可疑之人,並彼此留意。甄藏珠自然老早就覺察到了,每日回到自家門口便黑臉。饒是如此,蜘蛛網並未捕到什麽得用的獵物,一日日巴巴兒乾等著。

甄藏珠的妹子甄氏開了家女學堂,教授女孩子琴棋書畫。金陵城上下都知道甄藏珠如今乃是吳王跟前的紅人,女學堂生意極好,不少是想借甄氏這條線搭上她哥哥、好去吳王跟前露個臉的。

這日天降大雨,甄藏珠與包三爺在外頭吃了酒,同回到甄家瞧一件玩意兒。進門時聽小廝們說,姑娘今兒回來的路上馬車出了點岔子,有個和尚替她冒雨修好了車軸,倒是一樁福氣。甄藏珠隨口打發了個人去甄氏那兒問那和尚是哪座廟的,來日也好去捐點香火錢。不多時那人來回道:“那和尚不曾留下法號,更不知是哪座廟的了。”甄藏珠遂作罷,與包三爺看東西去了。

包三爺回到包家,他二哥照例來問他今兒可有什麽趣事沒有。包三爺說了些閒話,又提起和尚幫甄小姐修車軸來。包二爺微驚:“和尚?什麽和尚?”包三爺道:“不知道。人家出家人慈悲為懷嘛,連法號都沒留下。”包二爺腦中轉了數圈,沒言語。

次日一早,包家便從甄家左近抽了個探子去守甄氏的女學堂。因那人本就住在甄藏珠宅子旁邊,吳王的人瞧見了覺得古怪,次日便跟著他,方知道包家在留意甄氏。那人乃是個老探子了,拿眼睛往甄氏這女學堂門口溜一眼便瞧出三四個人不對勁來。又一打聽,也聽閒人說起和尚幫甄氏修馬車軸之事來。這日又是大雨。雨中,有個穿蓑衣戴鬥笠的和尚默然而立,遠遠的瞧著女學堂。

吳王的探子便暗暗盯上了這和尚。和尚並未做什麽,隻瞧著甄氏馬車離館而去,自己也轉身走了。探子一路盯梢跟著和尚到了客棧,尋客棧老板一打聽,這和尚竟是從江西來的!已來了大半個月。探子不動聲色取出吳王府的腰牌在客棧老板跟前晃了晃,嚇得老板好懸坐在地上。乃細問了和尚的種種,又命他留神和尚的舉動。

不想這竟是一步臭棋。次日早上和尚出門,客棧老板得了吳王府的吩咐,瞧和尚眼神便有些古怪。和尚警覺的很,登時回屋打包了行李,要結賬走人。客棧老板一壁與他胡扯蛋拖延功夫,一壁使眼色命小夥計出去報信。待吳王府的人趕到,和尚已走了有一刻鐘的功夫。和尚終究不是金陵人,滿大街的衙役兵士一鬨騰,很快被抓住了。

帶回去審問,和尚起先死不認賬,直至提起“甄大人”眼中方閃了幾下。乃乾脆道:“貧僧求見甄大人。”

甄藏珠立時趕到牢房。一看這和尚五十多歲,肥頭大耳,目色狡黠,瞧著就不是什麽正經和尚。遂咳嗽一聲:“我就是甄藏珠。”

那和尚念了聲佛,哂笑道:“京都鐵燕子李大郎竟成了吳國大員,貧僧起初險些以為甄大人乃是朝廷鷹犬。”

甄藏珠皺眉:“有話快說,無須扯上不挨邊的。”

和尚道:“甄大人當了大官,可還記得綠林朋友否?”

甄藏珠道:“甄某不認得大師父。”

和尚誦佛道:“李大郎,十七年前你在滄州做下的那案子,可還記得麽?”

甄藏珠眯起眼來瞧了他半日,忽然說:“師父莫非就是當日那位?”和尚點點頭。甄藏珠“哎呀”一聲站了起來,“師父竟大變樣了。當年……師父怎麽發福成這般模樣?”

和尚摸了摸肚皮樂嗬嗬道:“哎呀甄大人還記得貧僧啊。不曾想當年那個愣頭青,如今已是貴人了。”

甄藏珠連連擺手:“不敢當,承蒙王爺不棄,在他老人家跟前做個閒官、混口飯吃。”

和尚笑瞧了他半日,正色道,“綠林中都說李大郎義薄雲天,乃是及時雨宋公明一流的人物。”

甄藏珠挑了挑眉眼:“師父可是有事找我?”和尚斂起笑意,沉吟良久默然不語。甄藏珠試探道,“聽聞師父從江西來。袁州仿佛是……”

和尚眼中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來。半晌才說:“貧僧委實是彌勒教中人。”甄藏珠微微側目。和尚道,“貧僧想與吳王和天下諸王做筆交易,請甄大人當個中人。”

甄藏珠目光一閃:“師父手裏有什麽?”

和尚道:“貧僧要還俗去東瀛。”

甄藏珠道:“這些好說,還能給師父預備下銀兩。”

和尚擺手道:“錢就不用了,貧僧想弄錢使極容易。”甄藏珠微笑。和尚道,“如今舉國滅彌勒,想是那事兒被諸王知道了。”

甄藏珠緩緩問道:“他在哪兒。”

“貧僧不知。”和尚眉頭動了動,“彌勒教極大。貧僧隻知道些別的。”

“比如?”

“彌勒教在各處的要緊頭目。”

甄藏珠大驚:“師父知道彌勒教頭目名錄?”

和尚點頭,旋即又說:“貧僧不去東瀛了。吳王何時出兵南美?”

甄藏珠道:“秋天就走。”

和尚道:“貧僧求兩個俗家身份,隨吳王兵士去南美。”

“好說。”

和尚重複道:“兩個。”

甄藏珠笑道:“二十個都容易。”

“那就二十個吧。”和尚道,“有備無患。”

甄藏珠笑搖了搖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和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都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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