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1 / 2)







話說有個梅先生堵住賈琮,邀他去見一位朋友,說此人發明了極好的抽銅絲機。賈琮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不敢妄自跟著去,打發人去喊陳瑞錦。那護衛才剛要走,賈琮忙喊他回來,遞上三包點心。想想又說:“你告訴三奶奶,就說這位做抽銅絲機的先生還鐘情樊美人,我這幾日忙的事大約就是他做的,還扯進來一個廬國細作。問三奶奶可有興致見見。她若懶得去便罷了,告訴她我今兒必遲些回去。”護衛應聲而去。

一時陳瑞錦趕來小茶樓,還帶著鈴鐺。賈琮與她細說經過,又獻上三包點心。陳瑞錦聽罷微微皺眉,看了梅先生幾眼道:“在哪兒?”

梅先生道:“城西竹枝街。”

陳瑞錦思忖片刻,點頭道:“也好。”

梅先生遂前頭領路,他二人帶了幾個護衛跟著走。穿街越巷從城東走到城西,繞了半日圈子方走到一條小街。小街儘頭是座高牆大宅,立在左近破矮房屋當中頗為惹眼。隻是這宅子顯見年久失修,外牆斑駁不堪不說,連大門的木頭都快朽了。牆內卻有高樹,一眼望去多為鬆柏,從裏頭不知哪個院子冒出許多綠意來。賈琮跳下馬讚道:“好有歷史感。”

梅先生輕扣了三下門環,門咯吱咯吱的開了小半,聲音極響。裏頭露出個駝背老仆,使勁兒抬頭瞧了梅先生好幾眼。梅先生問道:“老劉可在?”駝背老仆點點頭,先使勁兒推了下東邊那扇門、推開了些,方慢慢的將西邊的整扇門打開。梅先生親自推開東邊的門,回頭看看賈琮。

賈琮向駝背老仆拱拱手,立在門口張望一眼。裏頭是一堵頗寬的灰撲撲的影壁,當中刻著五蝠臨門的磚雕,兩邊還雕了兩隻立著的老虎,瞧著有種說不出的不和諧。梅先生整整衣裳,伸出右手做了個跟他走的姿勢。賈琮拉著陳瑞錦的手便欲往前走。

拉了一下,陳瑞錦立著不動,皺眉道:“我不想進去了。”

賈琮眨眨眼:“那……我進去不?”

“你也別進去。”陳瑞錦道,“這院子臟兮兮的,裏頭說不得更臟,回頭又弄一頭一身的灰。”她雙眉愈發擰得緊,微微側頭打量了會子裏頭,“咱們自家又不是沒有好工匠。”

賈琮摸摸鼻子,望著梅先生歉然一笑:“對不起啊……那我今兒就不進去了。”

梅先生好笑道:“賈先生如此懼內?”

賈琮挺胸大聲道:“怕老婆是男子漢的美德!”

陳瑞錦橫了他一眼:“走吧,該吃晚飯了。”

“嗯。”賈琮向梅先生作了個揖,“不好意思,下次再聊。”轉身陪著陳瑞錦往馬邊走。

忽聽有人“啪啪”拍了兩下巴掌,隻見牆頭忽然冒出十幾個人影來,個個手持火.槍,冰冷的槍管齊刷刷指著賈琮等人。賈琮打了個哆嗦:“怎麽回事!”

梅先生負著手慢條斯理從裏頭踱了幾步,卻止步於門檻裏頭,似笑非笑道:“賈先生,你這個媳婦當真機敏。”又望了望陳瑞錦,“三奶奶是從哪兒瞧出來不大對的?”

陳瑞錦道:“地方太偏、宅子太大、影壁太寬。”

“是麽。”梅先生道,“我還當你瞧狴犴不大尋常呢。”

陳瑞錦往他身後的影壁瞧了一眼:“實不相瞞,我還沒瞧出來那是狴犴。”

賈琮“咦”了一聲:“狴犴?影壁上的磚雕老虎?話說你們是怎麽區分狴犴和老虎的?”

陳瑞錦道:“這會子回頭想想,縱是老虎也與五蝠臨門不大配。”她乃挑眉,“此處是刑部大牢?”

“那倒不是。”梅先生道,“橫豎你們也犯不上知道。”他緩緩舉起右手。

他胳膊才抬到一半,陳瑞錦道:“我有句話,須得立時告訴你上頭說了算的那個人。抱歉不能告訴梅先生,因為你聽不懂。”

梅先生笑若春風:“既這麽著,不說也罷了。”

陳瑞錦道:“我知道你上頭想要什麽。他若不聽我言,漫說他自己、他孫子都未必能拿到手。”

梅先生盯了她兩眼,好笑道:“三奶奶也能掐會算麽?”

陳瑞錦道:“我不會,我們三爺也不會。”乃說了句話。賈琮麵色茫然,梅先生麵色茫然,旁人皆麵色茫然——不是中國話也不是英語。陳瑞錦翻身上馬,低頭問鈴鐺,“鈴鐺,我才剛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鈴鐺也茫然:“聽見了,隻聽不懂。”

陳瑞錦道:“你本不該聽懂。隻依葫蘆畫瓢再說一遍我聽。”鈴鐺遂脆生生的重複了一遍。眾人聽第二遍依然沒聽懂。陳瑞錦點頭,“沒錯。”乃指著梅先生,“跟著他進去,說給他上司聽。他上司聽不懂就再說給上司的上司,直至有人聽懂為止。”

鈴鐺年紀小,隻知道聽三奶奶的話,便當真朝梅先生走去。幾步走到他跟前,睜著圓圓的眼睛瞧梅先生,眼中仿佛在說:這位先生,你倒是領路啊!梅先生愕然片刻,甩了下袖子:“也罷。”轉身便走。鈴鐺在後頭跟著。

眼看他兩個轉過影壁後頭去了,賈琮望了眼牆頭的槍管,嘆道:“果然天道好輪回!”這種陣勢他們不知對人家使了多少回,如今竟輪到自己頭上了。一時沒事可做,也翻身上馬,笑眯眯對媳婦說,“橫豎這會子閒的慌,我給你唱歌唄~~”陳瑞錦無奈掃了他一眼。

賈琮便當作默許,扯著嗓子唱了起來。“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可不可以簡簡單單沒有傷害~~”“回到拉薩~~回到布達拉~~”“對麵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唱著唱著還擊掌打拍子。陳瑞錦輕輕撥了下馬離他遠點,滿臉寫著“不想讓人知道我認識這貨”。

前後唱了有那麽十來首歌,夠得上半場演唱會了。便見影壁旁人影閃現,梅先生與鈴鐺回來了。賈琮正飽含深情吼著“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見他兩個回來立時閉嘴,極快的瞧了陳瑞錦一眼,又放低聲音快唱了句“生命已被牽引,潮落潮漲。”看陳瑞錦麵色不動,遂更低聲更快的唱完,“有你的遠方,就是天堂。”鈴鐺忍不住掩口而笑。

卻看那個梅先生含笑向賈琮作了個揖:“賈先生,既是三奶奶沒興致,今兒就作罷了。改日我這朋友清掃了庭院並賈先生得空,再來也是一樣的。”

賈琮忙拱手:“好說好說!”又指了指牆頭那烏壓壓第一溜槍管子。

梅先生微笑道:“無礙,賈先生隻當沒有便好。”

賈琮聳肩:“……好吧,我儘量。”陳瑞錦在馬上朝梅先生點了點頭,率先撥轉馬頭。賈琮跟在後頭,鈴鐺和幾個護衛擁著他們離開小街。

直走到大路上、看見往來的車馬行人,賈琮方鬆了口氣。乃問他媳婦:“你讓鈴鐺傳的是什麽話?我們全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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