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2 / 2)







“這個……站在道理上你沒錯的。”賈琮磨磨蹭蹭的說,“可如此一來,世子可會對你起間隙?王妃也是怕你們哥倆不睦。她好歹是你哥哥的親娘……”

“……我也是他親弟弟。”

賈琮一嘆:“你怎麽會生在司徒家!真真不像。你這樣的,下輩子都奪不了嫡。”司徒岑苦笑了下,埋頭飲酒,飲了個酩酊大醉。

賈琮眼看此人越來越像一攤爛泥,喊了個下人進來,吩咐他立時上世子府去,告訴世子不論如何務必來一趟。“你隻說我有要緊事找他,別告訴他三殿下也在。”那人應聲而去。

世子以為是什麽要緊事,當真丟下手頭一堆公務趕了過來。進門頭一眼便看見司徒岑癱倒在案上,眉頭一擰。賈琮立在窗口朝外張望,聽見後頭的聲音也不轉身,乃道:“主意是我出的。”頓了頓,“太上皇的人拿著當年那事要挾王妃,故此國舅爺打著阿岑的名頭強奪了十九處民產。說到底還是為了妨礙整頓吏治。然而那舊事已驚動了世子你,不給個說法顯見不成。我遂勸說王妃自己主動幫阿岑把黑鍋背上。”他長長一嘆,轉過身來,“倒是小瞧了他,這廝竟是個光明正大的主兒。你說他怎麽會生在你們這樣的人家?若是遇上心狠手黑的兄弟,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世子不語。

賈琮又道:“我知道誤傷人命也是傷了,也知道心裏但凡進去什麽人、那人保不齊就如同生了根似的永遠都在那兒了。然而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你既忘不了他,就別忘了他,讓他在記憶中陪你到老。這話聽著矯情,實在也是無可奈何。不然你還能怎麽辦?”

“阿岑……你要不想原諒他,就同他實說了吧。不想看見他的話,就打發他去天竺好了。他肯定會為你賣命的。我也知道這無法贖罪,因為根本不是一回事。總比你們哥倆彼此難受的強。”

良久,世子呆愣愣的說:“人死不能複生。”

“有評話裏聽來的一句話是這麽說的。當你不能再擁有之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曾經滄海難為水。”賈琮走到桌邊坐下,側頭看了會兒世子,扶著額頭道,“感情是種古怪的東西。有時候隨時可以替代,有時候永生永世隻有唯一。你們倆若是有緣,說不定下輩子還能廝守到老。”

世子眼神一亮:“你能看出來麽?”

賈琮搖頭:“不能。既然阿岑不想騙你,我也不想騙你。此事當真是造化弄人。雖然我很希望你們兄弟倆能毫無芥蒂,做不到也不能強迫是不是?不過我相信老天自有天意,也許這並不是最糟糕的結果。”

世子自打進門便一直站著,這會子方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舉目瞧著窗外道:“日子太久,我都想不起來他的模樣了。”

“你可拉倒吧。”賈琮道,“想不起來你是怎麽查出那姑娘身份的?不是看了她的畫像你能想到那件事上去?”

世子道:“看了畫像我才想起來的。”

“看吧。”賈琮攤手,“這就叫做‘他從未離去’。縱然過去多年,一看見長得像他的人你就能想起來。”

世子想了半日,道:“我都這麽大歲數了,他還是當年那模樣。”乃嘴角含笑,“他妹子長得當真像他。”

賈琮立時喊:“你不會想收了那姑娘吧!別造那個孽啊,好生把人家嫁個好人家。”

“胡說什麽呢!”世子橫了他一眼,“我何嘗有那個念頭。那是他親妹子!”

賈琮聳肩:“沒有就好。你看,你替他照顧父母妹子,他在你心裏永遠都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你們不會因為娶大老婆小老婆吵架鬨分手,也不錯啊。”

世子搖搖頭:“我寧願他活著。”

“然而他已經死了。你就不能接受這事實麽?”賈琮瞧了眼司徒岑,“你倆的事若當年就讓阿岑知道,他也許就會有所顧忌、不敢同你那位比武了。”

世子立時道:“胡說!他又不是……”他忽然閉了口。

賈琮瞧了他半日,輕聲說:“他又不是豆腐做的。當年那事本是意外,誰都不想。阿岑雖不知道他是你的心上人,也不願意他死。”

世子怔了半日,苦笑道:“繞了半日的彎子,你還是在替老三求情。”

賈琮一嘆:“我也不是替他求情。我隻是替他陳情。有一句話很無恥,我還是得說:阿岑他是無心的。而且當年他還是個孩子。你那位比你還大一歲吧,他比劍的時候肯定是輕敵了,不然也不會讓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失手誤殺。再有,阿岑既是個孩子,怎麽沒個武藝高強的武師父看著他?給一個孩子行動就能取人性命的寶劍,是不是也不對?尋常比著玩難道不該用木劍竹劍?再不濟也該用鈍劍。雖說事兒是阿岑做的沒錯,責任人不止他一個,隻讓他一個人承擔後果並不公平。”

世子冷哼道:“賈先生素來不都說世上沒有公平麽?”

“世上從無公平。然而身為家人和朋友,應儘力給自己的家人朋友公平吧。大家彼此扶持、互相取暖。不然,活著多冷。”賈琮頓了頓,“袁大人作為一個與阿岑不相乾的人,可以不公平待他;世子你是他親哥哥,是不是該公平些待他?”

世子呆了半日,悵然道:“賈先生當真是口燦蓮花。我仿佛讓你說服了。”

賈琮指著案頭的酒壺:“要不要吃一個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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