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1 / 2)







楊二伯來到族弟客棧, 扭住族弟楊水根。忽聽外頭有人高呼來了土匪, 立時喊道:“不要亂跑!莫被官兵當土匪打死!”

楊水根喊道:“哪裏來的官兵!這裏都多少年沒有官兵了!”

楊二伯也喊:“知府老爺從台灣府借調了八千武警!每人背上背著兩管烏溜溜的西洋火.槍,一次能連著放好幾發子彈!”

楊水根急了:“二哥你莫要胡說!”

楊二伯狠狠的擰了他一下:“我親眼看見的!頭上都戴著圓球似的鋼盔,兩把火.槍左右開弓。”他頓了頓, 嗓門依然大,“原本是蘇知府恐怕綠林人多了出亂子,方借來的;二來過些日子可幫著操練江西的民兵警察。誰知綠林人沒出亂子,徐宏那忘八的兒子跑了來。偏又沒多大本事, 才剛到飛鴻山便讓台灣府的斥候察覺,一槍斃命。便是那個叫徐啟的。”楊水根神色大變。楊二伯跌足,滿麵寫著恨鐵不成鋼, 手底下半分不鬆。

堂中幾個綠林人麵麵相覷,不敢輕舉妄動。楊水根一時默然,屋中頓時異樣安靜。過了會子,便聽外頭銅鑼聲響, 有人亮著嗓子喊道:“各位父老鄉親聽著——西門外有先江西總兵徐宏之子徐啟,賊心不死,領著土匪欲來城中打劫——現已被官兵攔阻, 徐啟已死——正在剿滅餘賊——四麵城門暫時關閉——請各位父老鄉親莫要去西城門湊熱鬨——請各位父老鄉親莫要去西城門左近看熱鬨、湊熱鬨——子彈不長眼——圍觀須謹慎——”

楊二伯掃了眾人一眼, 道:“聽見沒?子彈不長眼, 圍觀須謹慎。別去看熱鬨、湊熱鬨。”

客棧的人都懵了。小夥計半晌才說:“不是城中沒有官兵麽?”

楊二伯道:“那是你沒看見。自打台灣府的兵馬來了之後, 蘇知府使的皆是霹靂手段。因為什麽?手裏有兵, 鬼神不懼!”乃低頭看看楊水根, 戳了他額頭一手指頭。“人家給你個棒槌, 你隻認作針。”楊水根與夥計麵麵相覷,一時不敢亂動。

另一頭,有間茶鋪外頭亦有大喊來土匪的。閒坐的綠林人尚未來得及議論,喊的那人已被掐住了脖子。柳鵠抓了此人拎進茶鋪,丟在地上問道:“可有人認得他麽?”

掌櫃廖守平忙說:“我不認得。”

柳鵠道:“此人必是徐啟派來做內應的細作,回頭請蘇大人好生審問。”廖守平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輕輕點頭。

那人掙紮喊道:“我如何是細作?不過尋常百姓罷了。”茶鋪中亦有人詢問。

廖守平乃道:“方才西城門放了個信號煙花,可有人看見?”眾人茫然四顧。他遂解釋一番。方才那個信號煙花乃西城門守兵所放,為土匪聚集城外之意,土匪攻城另有一種信號煙花。此人卻喊“土匪來了”。廖守平道,“若是百姓,如何認得那煙花是何意?不是內應豈知土匪這個點兒聚集?”

柳鵠在旁抱著胳膊道:“這鋪子裏多有綠林客人。專門朝此處大喊大叫,分明有心哄綠林人出去鬨事、替徐啟背黑鍋。”那人啞然。

有個綠林人興衝衝站起:“土匪已來了麽?我出去瞧瞧!”

“不許。”柳鵠道。

那人立起眉來:“憑什麽?”

“憑你出不去。”

那人撂下茶碗往外跑,讓柳鵠迎上一腳踢倒。那人喊道:“他是翅子窯鷹爪孫!一起上!”

廖守平不慌不忙道:“在我鋪子裏打架,損壞桌椅物件都需照價賠償。”話音剛落,有人拔出刀來照著他劈頭就是一刀。廖守平雙手舉起跟前的八仙桌將其架住,翻手一扣,硬生生將此人砸在桌麵底下,鋼刀“當啷”落地,桌上的茶壺茶碗也摔了一地。

滿座皆驚。有人讚道:“掌櫃的好力氣!”

八仙桌已四腳朝天,廖守平一腳踩在桌板背麵,那人隔著桌子喊了聲“哎呦”。廖守平道:“茶壺茶碗的錢算你的。”

那人忙說:“算我的算我的!掌櫃的饒我起來!”

廖守平鬆了腳,口裏道:“莫要出去瞧什麽熱鬨,安生吃會子茶,免得招惹惹不起的人。再說,那位大人既來了,你們也出不去。”乃抬目瞧了柳鵠一眼。

另一個漢子捏了捏拳頭:“遇高人豈可交臂而過之。”慢慢走近柳鵠。眾人皆屏氣凝神的等著看熱鬨。耳聽“撲通”一聲,許多人尚未看清楚出了何事,漢子已倒在地上了。眾人遂一片喧嘩。

廖守平忙說:“各位既想同這位大人比劃比劃,不如將桌椅都挪去邊上,你們在當中打。”

眾人笑道:“掌櫃的好生小氣!”

廖守平也笑道:“不是我小氣。這些東西都好端端的,工匠做出來也不容易,白眉赤眼的何苦來弄壞了?我這些茶壺茶碗都不便宜。”遂領人七手八腳挪開桌椅。再有好事者想攛掇人出去看土匪已攛掇不動了,大夥兒排著隊輪流同柳鵠交手,跟打擂台似的。

城中還有些多住綠林人之客棧,皆讓楊家子弟看住,或打或勸或嚇唬,沒幾個當街鬨事的。並有許多衙役上街敲鑼喊話。百姓聽說來犯的是徐宏之子,先想到了反賊而非土匪。又聽說其人已死,雖也驚嚇不已,內裏倒是瞧熱鬨的念頭多了些。

這會子土匪已攻城了。幸而真明的耳朵比旁人好使,老遠聽見響動,命人大喊“有土匪——”嚇得城門外擺攤的拉馬車的撒腿就往城門裏跑。有個孩子跑得慢,讓石頭拌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下一秒隻覺身子騰空而起,扭頭一看,有個老頭兒抓住了自己後頸衣領子飛一般跑進城門。城門外湧出許多穿黃褐綠碎花衣裳的男人來,滿口喊“快些進城去”,幫著眾人撤回城內,他們自己最後進來。楊國泰本坐在城門內吃茶,乃撂下茶盞一聲令下,城門徐徐關閉。

城門外那條大路上,群匪如蝗蟲般密密麻麻湧了過來。當先有三匹馬,兩個伏身快跑,一個邊跑邊摘弓搭箭,望著城門樓上一個人影便舉了起來。便聽“砰”的一響,箭尤未射出,此人胸口已穿了一個窟窿,翻身跌落馬下。旋即一陣槍響,土匪陣中倒下十幾個,領頭的那兩個也在其中。奈何土匪人數太多,屍首眨眼被踩在腳下。楊國泰頂著鋼盔立在城門樓上,分派兵士們射箭、砸石頭。方才有人趕著上幾家油坊包下了全店的油,已運了些到城門左近來,燃起大鍋煮油備用。

有哨兵舉千裏鏡張望,遠遠的見幾個長袖道士踩著眾土匪的頭如刮風般跑了過來。真明道:“這幾個留給貧道。”

楊國泰道:“能以火.槍斃了他們最好,火.槍若打不中您老再上。”

有個特種兵道:“他們這速度,我能預估移動位置開槍。”

楊國泰點頭:“你們先。”

另一個笑道:“這麽快的移動靶還沒打過,實戰比演習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