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1 / 2)







蘇澄與楊國泰領了二百精兵去釘子巷解救被強搶的女子並帶走她們所生孩童。事及子嗣, 本以為會極難;不料連走三家都頗順利。蘇澄鬆了口氣:“還以為他們會造反呢。”

楊國泰道:“百姓怕官,隻敢哭不敢反。被搶的女人孩子聽說有飽飯吃,別的就不管了。最得力的便是令堂大人的那兩個美貌丫鬟, 能惑住男丁、使之無心反抗。”

蘇澄不覺笑得燦爛:“我母親真人不露相!”

乃依著小雀大哥的名錄找到第四家。到了那兒一看,竟然就是那個明些事理的漢子。蘇澄驚道:“居然是你!大哥,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 不會強搶民女的。”

漢子苦笑道:“明白人又如何,一般兒娶不到老婆。”

蘇澄打量了幾眼他家,跟前頭那幾家和小雀家也沒什麽區別, 窮得厲害。再看他家中人口,父母和孩子都算正常身材, 唯有那個媳婦瘦的厲害。遂脫口而出:“該不會你們家旁人都能吃飽飯,唯有搶來的女人吃不飽吧。”

漢子嘆道:“又何嘗不想讓她吃飽?父母年邁兒子年幼, 不能餓著;我平素也隻吃個半飽,不然哪裏有力氣做活養家?”

蘇澄扯扯嘴角:“既然根本養不起媳婦, 為何要搶來?”

漢子道:“父母之命。歲數大了, 須有兒子以繼香火。”

蘇澄隻覺渾身一陣冰涼:“所以你去搶了頭豬來下崽。”過了半晌,“你比他們更可惡。他們許是不明事理的愚民, 你是明知故犯。”又看看那個女人,“虧的她生的是兒子;若生的女兒, 女兒是不是也得餓著?”

女人頓時哭了起來:“我的女兒打生下來便溺死了……”

蘇澄倒退了一步,指著他:“你……”

漢子淡然道:“養不起。”

蘇澄吸了兩口氣,平定會子:“也罷,今後她自己養自己, 不用你養。”

漢子懇求道:“我兒乃是祖母帶大的,若沒了孫子,我娘怕是活不了……”

蘇澄打斷道:“他不是你兒子,是你搶來的女人的兒子,不與你相乾。”乃掃了眼正在悲哭的女人,“日後縱然你想娶,她未必肯嫁。”

漢子再懇求:“千錯萬錯皆是我一人之錯,我老母親何其無辜!”老婆子大哭。

楊國泰忽然從後頭走來擋在蘇澄身前:“你母親生的兒子不是在她跟前麽?她既是女人,當知產子何等艱難。人家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就跟你們家借了個種,憑什麽變成你們家的?”

便聽那孩子喊道:“我不走!有飽飯吃也不走!我要跟著祖母,不要那個醜女人!”哇呀呀的耍賴。楊國泰置之不理,蘇澄又深吸了兩口氣。

漢子望著蘇澄道:“蘇大人要的隻是剎住民間搶親之風,少我一家算不得什麽。求張大人賣我一個人情,日後必然歸還。”

蘇澄已麵如金紙,擺手道:“不必了,我沒有什麽要你幫的。縱然當真遇上麻煩事,有的是人幫我。”

漢子見她油鹽不進,冷下臉來:“蘇大人就不怕逼起民怨麽?”

蘇澄聳肩:“蘇知府所為,比起先江西總兵徐宏、先江西知府謝鯨如何?”漢子啞然。蘇澄皮笑肉不笑道,“是早先的民怨大、是如今的民怨大?再說——”她後頭瞧了身後的小巷子,“這些人縱然想造反,可有兵器沒有?如今官兵手裏拿的都是火器。”乃喝令帶女人孩子走。

兵士們一擁而上,老婆子和孩子哭鬨成一團。女人大聲喊道:“我的小兒子讓他們藏到隔壁去了!”

漢子大怒,上來掄起胳膊照著女人的臉就打。那女人不躲不閃,冷森森看著他。女人身邊一個兵士一腳朝漢子踢過去,漢子閃身避開、也就沒打成女人。他腳尖一轉回身欲再打,卻看見烏油油的四五管火.槍正對著自己,不由得罵道:“使火器算什麽本事!”

楊國泰好笑道:“又不同你比武。火器能殺了你,為何不使?”漢子怒而無語。

蘇澄乃吩咐兩個兵士陪著女人去隔壁取孩子,轉頭輕聲道:“你仗著蠻力強搶女子,與我們仗著火器壓製你是不是一般無二?”

漢子立著咬牙,半晌才說:“知府太太娘家為了開工廠謀女工,強奪民婦……”

“打住!”蘇澄打小是賈琮教大的,極擅耍嘴皮子,“我們慈祥莊並未強奪民婦,她們都可以選擇不去、回娘家的。”

漢子冷笑道:“回娘家?蘇太太的莊子有飯吃有衣穿,她們會回娘家?拿衣食做誘餌……”

蘇澄又打斷:“你也可以拿衣食做誘餌誘你老婆回家。”

漢子惱道:“分明是以權謀私。”

“哦,你去京城找燕王告狀去吧。”蘇澄假笑了下,“若是告倒了蘇大人,看看燕王會派誰來接手江西這個爛攤子。”漢子啞口無言。

說話間那女人已抱了個一歲左右的男嬰回來,淚中含恨盯了漢子幾眼,不看他了。漢子悵然,半晌才說:“你好生待他們兩個。”女人不言語。

楊國泰忽然說:“我瞧你步子不是尋常的花把式,莫非走過綠林的?”

漢子嘆道:“早年走過。後在人前立下重誓,再不入綠林。”

楊國泰道:“縱然不入綠林,已窮困至吃不飽飯,也不肯拿綠林手藝換錢?”漢子不語。蘇澄冷笑一聲,領著四個美貌丫鬟拂袖而去。抱孩子的女人緊緊跟著。

出了院門,女人啜泣起來。蘇澄便命一個丫鬟去寬慰兩句。過了會子丫鬟回來向蘇澄悄聲道:“這位大嫂說,那男人從前有個極心愛的姘頭。姘頭死了,臨死前求他退出綠林。他不願意對別的女人好,心裏覺得對不住姘頭。”

蘇澄的丫鬟立夏在旁道:“與姘頭什麽相乾?吃個半飽哪裏算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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