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1 / 2)







在蘇錚老爺子處碰了釘子, 司徒磐已無意再逛別處,次日便同戴權一道動身離去。江西匪患十餘年,非三年五載能恢複。一路行來, 縱富庶之處亦不如燕國多矣。倒是時常有百姓提及前幾年之舊事,皆對知府蘇韜感恩戴德。隻是多有年輕人穿一種極簡單的衣裳,叫做T恤衫。問他們為何穿這個, 答曰,這是時尚風潮、穿起來簡潔且價錢便宜。司徒磐搖頭道:“賈琮為了謀勞力無所不用其極,連衣裳都不放過。”

沿大路從江西入廣東, 天氣漸暖,馬車簾子悉數勾起。走著走著, 戴權忽然說:“咱們已進入嶺南地界了。”

司徒磐正闔目打盹兒,口裏道:“戴公公熟絡此處道路?”

“那倒不是。王爺睜眼便知。”

司徒磐睜眼一瞧, 前頭路邊有個巨大的牌子,上書七個大字:廣東人民歡迎您。這牌子下頭還有個小些的牌子, 上畫兩個箭頭分指道路兩端, 箭頭旁寫著分別寫著“崇義”、“仁化”四個字。司徒磐不禁點頭:“這些牌子好生便宜,外鄉人不用問路便知道前頭通向哪兒。”

嶺南境內, 較之江西頓時如換了個人間似的。街道齊整、商賈雲集,百姓時而說著官話、時而說當地土語, 街麵上的新鮮玩意比江西多得多。他二人中午打尖的那飯館兒,櫃台前還掛著廣東省的地圖冊子。戴權買了本來瞧。最前一頁是乃是廣東全省地圖,後頭又細分了十幾頁,每頁為三五縣市詳圖。非但道路標識清楚, 還添了許多備注。例如某地盛產某物、某處風光絕佳、某處正在招商引資等。戴權讚道:“真真明白,最便宜商賈不過。”

及入廣州城,戴權懷中藏著秦可卿所寫介紹信,要去拜見王子騰。司徒磐不願去,自往街頭走走。不一會子聽見有報童喊賣報,遂買了份《羊城周報》。隻見頭版頭條赫然印著:滇黔換帥。

雲南巡撫齊平野年邁,給朝廷上書乞骸骨,聖人準了。乃調先瀘州縣令沈釗補此缺。後頭有齊平野老大人之生平簡介,並新任雲南巡撫沈釗履歷。這沈釗乃蜀國人,二甲進士出身。為瀘州縣令期間為官清廉、政績斐然。本以為仕途平順,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好端端被其兄長連坐失了官、罰入金礦為役。後因寫了篇文章痛述金礦官吏偷盜黃金驚動上頭,蜀王特赦免其全家之罪。

貴州巡撫畢成理因病醫治無效,於今年二月病故,享年六十九歲。天子下詔,調杭州知府張源填補空缺。後頭也是畢成理之生平並張源簡介。張源卻是捐的官,初為鎮江縣令,後調任無錫,升杭州知府。此人年富力強,早期治下乃吳國最早大範圍使用紡紗機之處,擅組織工業和運輸業,乃難得的實乾之才,想必日後貴州之工業能大興。

司徒磐知道京中如今已是賈琮等人做主了。隻是這兩道調令,一個調了蜀國的,一個調了吳國的,究竟何意?他腦中想著,抬腳隨意走入一座街頭茶樓。店小二忙迎了上來。司徒磐抬目一瞧,樓中客人已近滿座,微微皺眉。

小二道:“大官人,今兒客人多,已沒有單桌了。不知大官人可願意與人拚桌?”司徒磐並不嬌氣,略瞧了瞧,見角落有個客人乃儒生打扮,瞧著氣度不俗,不覺目光便停駐在那人身上。小二忙說,“小人去問問那位客官去?”司徒磐點點頭。

不多時,小二回來說,那人願同司徒磐拚桌。司徒磐走了過去,坐在那人對麵。那人抬起頭微笑了下算是打招呼。司徒磐要了茶點,將報紙擱在案頭,皺起眉又將那頭版文章看了一遍。茶點上來了,司徒磐也同對麵儒生打了個招呼。二人便寒暄了幾句。

儒生瞄了報紙一眼,道:“這位兄台眉頭緊皺,莫非是因為滇黔更換巡撫之事?”

司徒磐道:“隻奇怪罷了。天下分封多年,雲貴素來敬重天子,怎麽從蜀吳調人過去?”

儒生笑道:“原來是這個。兄台買了《參考消息報》沒?”

“不曾。”

“新出的《參考消息報》上便有文章猜測。沈釗雖舉家脫罪,也隻脫罪罷了,蜀王並未複起於他。吳王用人愛看祖宗,最遲也得看老子。張源之父乃是個大夫,非官宦出身,故他在吳國亦沒有出頭之人,一個杭州知府已經到頭了。既是都不見用於本國,改投別國理所當然。他二人顯見是投了燕國的。”這儒生興致勃勃道,“燕國也有許多文官武將出走別國。人才流動起來才好。”

司徒磐心中微微發苦:燕國出走別國的都是他自己得用之人。想了想問道:“這《參考消息報》何處有售?”

儒生莫名道:“滿大街報亭都有啊……”

“在下初到寶地,尚未熟悉民風。”

“原來如此。”儒生指報紙道,“《羊城周報》便是廣州城最接地氣的報紙,兄台多看幾期便能知道許多。”司徒磐拱拱手。

出了茶樓,司徒磐尋到一處報亭,一氣兒將十幾種報紙都買了,帶回客棧慢慢看,直看到深夜。乃將報紙推在一旁,望著窗外發愣。今兒晚上雲彩多,無星無月,外頭漠漠昏黑。良久,司徒磐長嘆一聲。這些報紙上什麽都有。真真是什麽什麽都有。日常飲食起居、賞玩古物、外洋趣事、諸國大局、天家辛密。許多事原本隻京中權貴知道,如今隨意一位買報紙的百姓都知道了。且既是滿大街的報亭,可知這些報紙極好賣。由此再推,王子騰治下百姓多讀書。偏回憶這些年之科考,並沒幾個兩廣考生進士及第——大約是他們不想進京春闈。可笑自己這十幾年隻看王子騰交上來的那點子稅,誤以為他忠心不二。兩廣民風已放肆成這般模樣,日後怕是再難收回了。遂一夜無眠。

次日,司徒磐戴權從廣州港登船赴台灣府淡水港。路上無話。及棄舟登岸,四目茫然。廣州新鮮玩意雖多、好歹屋舍街道還像天.朝。這淡水港猶如外國一般。屋子四平如大盒子一般,且沒有簷瓦。人來人往的多穿奇裝異服,偶爾方能尋到一兩個穿尋常衣裳的。好在王子騰給了戴權一張詳儘地圖,乃是其次女預備的。上頭細述下船後往哪兒走、在何處雇馬車到何處去、如何搭乘公交馬車到大佳臘博物館。二人跟著地圖箭頭所示,一路竟平平順順的找到了。

戴權並不預備直上樓去見館長,司徒磐也想著看看這博物館是個什麽愛物兒,遂如尋常遊客般進館參觀。到裏頭一張望,展館十幾個,二人不知看哪個起。戴權指著標牌小聲道:“王爺,咱們先看玉器如何?”司徒磐點頭。遂直奔玉器館。才看了會子,二人皆大驚——這博物館裏頭稀世珍品如此之多!件件皆是古器,簡直勝過紫禁城所藏。司徒磐脫口而出:“賈家竟如此有錢麽!”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他們身旁參觀,可巧聽見了,道:“怎麽就看出賈家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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