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2 / 2)







沈妃立時道:“南美太遠,來回得上年功夫呢。”

“等個上年何妨?”陳瑞文道,“除去衛將軍,旁人無法擔當此任。不然,娘娘說用誰?”

沈妃茫然:“臣妾乃後宮婦人……哪裏知道將軍的事。”聲音漸小,帶了點子委屈。

吳王竟笑了。沈妃怨然抬頭極快的瞧了吳王一眼,重新垂下頭去,悄悄嘟起了嘴。吳王乃道:“甄藏珠出身綠林,武藝過人。你們既是把吳國分了,他也少不得拉攏些人。唯有衛若蘅,名聲本事皆大。”沈妃低低的應“是。”吳王遂命她接著說。

沈妃鬆了口氣,接著說起來。“臣妾想著,橫豎是哄騙他的權宜之計,他要說怎麽分臣妾都聽他的,還假裝爭了幾座城池。”吳王點頭。沈妃遂一氣兒說完兩國劃界,又將甄藏珠議論先杭州知府張源,順帶提起現雲南巡撫沈釗來。

吳王大驚:“沈釗是你叔父?”

沈妃拭淚道:“臣妾以為他早死了。”

吳王再看沈妃,眼神複雜。沈妃與陳瑞文等了許久沒聽見聲音,一看吳王正閉目養神呢,遂都不敢則聲。好一陣子,吳王道:“也好。王兒得了個有本事的舅公。”陳瑞文頓時失望。

沈妃帶著哭腔道:“當年臣妾與堂妹一同被賣入大戶人家做粗使的丫鬟,她因性子伶俐,小姐出閣時挑了她陪嫁,如今大約還在做丫鬟呢,也說不得已配了人。妾身那叔父未必能尋到她的蹤跡。”

吳王想了想:“既這麽著,你先打發人上蜀國找去。若是沈大人並未找到她最好。”沈妃忙答應著。吳王乃道,“如此說來,你們與甄藏珠已將地盤分好了?”

二人默然。許久,終是沈妃道:“王爺……那逆賊……那逆賊說……”

吳王哼道:“是不是想要孤王的印?”沈妃垂頭不語,陳瑞文愈發一言不發。等了半日,吳王忽然問道,“王妃可知道孤為何不告訴你先世子在何處?”

沈妃怔了怔:“告訴臣妾?”吳王點頭。沈妃茫然,“告訴臣妾作甚?”

吳王搖搖頭,又問陳瑞文。陳瑞文想了會子,咬牙道:“先世子雖有大錯,終歸乃王爺骨肉。王爺恐怕王妃與小世子得了權勢,瞧先世子不順眼。”

沈妃大驚:“臣妾何嘗有那念頭!”

吳王閉目道:“你眼下沒有,難保數年後沒有。”

沈妃叩頭道:“臣妾永生永世不會做那般惡事!”

吳王微微搖頭:“那倒未必是惡事。天家手足互殘也是迫不得已。”半晌,疲然喊過一個郭太監來。沈妃與陳瑞文皆大驚,這郭太監平素並不得寵。吳王命他取出印來,跟著他兩個出去蓋了。郭太監領命,從懷中取出錦帕包著的吳王大印。沈陳二人告退。

一時蓋完了印,那兩位與甄藏珠尚要寒暄幾句,郭太監先回來複命。吳王已撐不住躺下了。郭太監跪在床頭回稟經過。吳王聽罷頹然道:“是孤王小瞧了甄藏珠。”

郭太監道:“不怪王爺。他本是綠林賊寇出身。”

吳王搖頭:“孤當日隻廢那逆子,立孫兒便好了。偏包家勢力太大,孤恐怕孫兒壓他們不住。甄藏珠平素老實。早知道他有這本事,孤王向他托孤,他定然忠心不二。”

郭太監道:“甄大人本事比陳大人大些。”

吳王哼道:“孤知道陳瑞文不過是個書生。偏他頗有些才乾。野心大膽子小、沒擔當、受世俗約束極多。他還好名,最要臉麵不過。陳妃已死,孤已留了一道旨讓老八去南美。陳瑞文若還想封侯顯貴,唯有儘心輔佐新君。拉攏安撫人心之事,他比旁人做得來些。南美還有衛若蘅呢,內外皆不敢亂來。到了新君長成,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主政。若選了個包老二那樣的,本事自然大過陳瑞文許多,新君用不了三五年便得變成擺設。”

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老頭兒有些接不上,喘了會子。郭太監忙替他揉了揉胸口。半晌,他又道:“沈氏最大的好處便是知足,從不得隴望蜀。兼聰明、有手段、能忍。她可補上陳瑞文聰明不足之缺。她本是蜀國人,在吳國毫無根基。與陳瑞文聯手也不過就那樣。”

郭太監道:“陳大人也不是吳國人。日後世子可擇一位吳國的世子妃。”

吳王含笑點頭:“孤王的心思,唯有你能猜出幾分來。”

郭太監嘆道:“世人皆以為王爺老糊塗了,愛聽恭維才寵的陳瑞文。”

吳王嘆道:“包家……人才滿滿。連紈絝包老三都極能做事。孤當日看見那些東西心都涼了——不是老大做下的事,而是他壓根不是他那大舅二舅的對手、自己還渾然不知。孤王實在不能傳位給他。不然,這吳國早晚要變成包國。”

郭太監道:“那王爺為何不殺了包家那兩位?”

吳王道:“眼下諸國和平、大家樂和,十年之後保不齊另是一番景象。這個小的來日如何尚且不知。萬一不頂事,玩齊楚燕不過……包家還可以從南美回來,輔佐藏在上海的那臭小子——甄藏珠武藝極高。他想藏起什麽人,陳瑞文必是找不到的。被衛若蘅修理一番,包家屆時當能老實了。”

郭太監點頭:“奴才明白了。那如今……”

吳王緩緩搖頭:“如今隻能賭了。”

“王爺賭什麽?”

“賭衛若蘅隻愛打仗、不受權勢所誘。”吳王閉目道,“吳越分立自然是不成的。”

郭太監道:“依奴才看,衛將軍委實隻愛打仗,不會願意管什麽朝政雜物。”吳王不語。過了會子,郭太監輕聲道,“雲南巡撫沈釗?”

吳王道:“沈氏從沒看過外頭的報紙,也無處得知此信。”他思忖片刻,“也好。她有了那麽個叔父,對陳瑞文衛若蘅皆是牽製。她又無子。”

郭太監想了半日,道:“眼下雖亂,事事皆可峰回路轉。王爺英明。”

吳王苦笑道:“英明?英明何至於都快死了才知道兒子在眼皮子底下挖空了國庫?”他乃麵色一沉,“那些東西是誰搜羅的,查出來了麽?”

“奴才無能。”郭太監跪下道,“毫無線索。各位王子皆不是。”

“這就怪了。”吳王思忖道,“想把老大拉下去的不就是他們幾個。”又想了會子,命道,“查。再從頭細查。縱然孤死了,也必查個水落石出、到孤墳頭上來回明白。”

郭太監哽咽叩首:“奴才領旨。”

吳王點點頭,闔目養神,喃喃道:“那小子,孤就托付給你了。”郭太監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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