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1 / 2)







多年前, 蜀王的姘頭丁氏老姑子為了幫著老四奪嫡,從老四的幕僚女兒中挑了位美人坯子收做徒弟,安置在賈琮暫住的院子隔壁。那徒弟學得丁氏之琴技, 欲以樂聲勾起賈琮留意。偏那會子賈琮剛剛開始追求陳瑞錦,扯著嗓子唱了半日的後世情歌。而後徒弟之父遭蜀國世子清算,自身也落入奴籍。

數年後, 賈琮陳瑞錦再入蜀國,得了個記性好的丫頭鈴鐺,可巧便是那徒弟之堂妹。因鈴鐺央求, 他二人也順手救了其家人。鈴鐺之父沈釗德才俱佳,現已就任雲南巡撫;又安排其堂姐沈氏入吳王府, 替換年僅十五歲的寵妃梅姬,便是如今的吳王妃。時隔十幾年, 她還記得賈琮當年唱的曲子。

郭太監聽見賈琮之名便是一個激靈。數年前賈琮剛當上燕國攝政王,吳王曾想了數日拿不準他究竟欲做周公或王莽。誰知他登時立了女兒為世女, 又拜了個女人為相。彼時舉國無女官, 眾人多猜其可是要剖白並無反意?並他素有哪吒下界之說,旁人不大敢輕舉妄動。萬沒料到那林海之女竟是個奇才, 真當得了宰相。而後雲南貴州福建三地相繼換了巡撫。燕國諸多新策撒將下來,看似奇談卻件件皆成, 國力一日千裏。吳王亦曾痛罵燕王家那老三肆意妄為,他若不殺馮紫英壓根不會惹出賈琮帶兵劫法場。然思忖再三,終於道:“吳國不得此人未嘗不是好事。”

正想著,陳瑞文趕到了。郭太監遂含笑與他說脂粉鋪子。陳瑞文以為那東家給了郭太監什麽好處, 忙說:“這等物件兒本是女人使的,下官哪裏知道好賴。娘娘與公公做主便好。”

郭太監道:“這家鋪子名叫紅香閣,就開在夫子廟那塊兒。”

陳瑞文道:“如此,說不得脂粉裏頭還帶了點子書卷氣。”

“說起來,陳大人可認得這鋪子的東家?”郭太監抬目淡淡的瞧著陳瑞文,“這東家名叫吳福茂,他兄弟便是吳壽茂公公。”

陳瑞文麵上驟然湧起一股怒氣,旋即壓了下去:“舍妹還在時,偶爾曾打發吳公公出來尋下官說幾句話,也隻認得罷了,如今早已不知其去向。雖聽說他有個哥哥,從不曾見過。”

郭太監詫然。陳瑞文前頭那幾個字,“舍妹還在時”,有幾分咬牙切齒之意。乃試探道:“那……大人可聽說過此人品行如何?”

陳瑞文強繃著臉道:“對不住。下官全然不知。”他頓了頓,“吳壽茂此人狡詐的很,他哥哥未必是良善之輩。”

郭太監點點頭:“原來如此。雜家再掂量掂量。”乃話鋒一轉,“雜家忽然想起,燕國那攝政王妃還是陳大人的妹子?”

陳瑞文呆了片刻,頹然搖頭:“人家早已不認我這個兄長。區區小官高攀不上,莫要再提。”

郭太監賠了個不是,又說:“吳國如此大事,王爺也快不成了,八殿下竟還沒回來?”

陳瑞文麵色又難看了幾分:“路途遙遠,隻怕書信不達。”

郭太監隻做不察,道:“惟願王爺熬得到他回來。”陳瑞文胡亂支吾了幾句。

屋中忽然靜默。半晌,陳瑞文看著留聲機強笑道:“此物有趣。下官曾在台灣府見過。”

郭太監微笑道:“這便是吳福茂送的。”

陳瑞文麵色僵了僵:“如此說來他生意不錯。”

“這曲子有趣,雜家不曾聽過。陳大人可聽過?”

陳瑞文側耳聽了聽,搖頭道:“不曾。這曲子有些古怪。”

郭太監笑道:“橫豎聽個響兒,也是一趣。”遂說了幾句閒話,扮作困倦模樣。沈妃與陳瑞文趕忙告辭。

他二人前腳剛出門,郭太監立命他乾兒子悄悄往醉燕舫走一遭。不多時,陳瑞文便得了花魁娘子的帖子,邀他吃酒。陳瑞文正心情不好,有美人相邀豈能不去?頓時撇下公務,打發小廝回府說一聲“今晚在衙門留宿”,見花魁去了。

這花魁手段甚高,嬌聲軟語的恭維半日,左一杯右一盞的勸酒。可巧陳瑞文心裏憋悶,借酒澆愁,也不推辭,不多時便吃了個半醉。那花魁看他已雙眼朦朧,悄聲道:“大人~~如今朝廷之上已是陳大人說了算的。為何不將八殿下接回來?不比那個小孩子強些?”

陳瑞文迷瞪著罵道:“那小崽子!隻聽他母親的話,壓根就不預備回來!方才人家還問呢。我能說什麽?說他根本不知道他老子快死了?”

花魁奇道:“他不知道?不是打發人送信去了?”

“送信難道就能到他手?”陳瑞文歪著身子拍案,“他母親是見吳國書信便燒,他壓根連張紙片子都瞧不見!黑了心肝的!誰扶她做的娘娘?誰替她撐腰?她不過是三房的庶女。若沒有我,她做得了娘娘?”

花魁倒吸了一口冷氣:聽他這話,陳妃仿佛沒死?到了大佳臘便將陳大人丟棄似的。乃試探道:“陳娘娘本是享福之人,獨自在大佳臘還帶著一雙兒女,如何過得了日子。”

陳瑞文又拍案:“那不是有四丫頭麽!”乃狠狠咬牙,“待旁人個個都好,唯獨不肯幫我。她是我親妹子!”他猛然抓住花魁的手腕子,“她是我親妹子!她竟不幫我!非但不幫我,還幫三丫頭出走!她們長的什麽心肝!一個個不怕天打五雷劈麽?!”

花魁腕子疼,使勁兒掙脫了他的手一瞧,雪白的腕子上生生抓出了幾道紅印。陳瑞文壓根沒留意,罵罵咧咧的將自家幾個妹子咒罵一通。花魁數次想打斷他都插不進話去。足罵了有一柱香的功夫,陳瑞文罵累了,拿起案頭的酒壺直往口中灌。花魁趁機套話:“陳娘娘在吳國有兒有女還有王爺寵幸,為何要去南邊?”

陳瑞文隻管仰頭灌完壺中餘酒,狠狠將酒壺磕在案上,嘿嘿笑道:“她嫌王爺老了!”身子晃動幾下,徹底醉倒。花魁推了他半日沒動靜,忙喊了丫鬟來幫忙,合力將其搬到床上。隻見床側一處簾子掀動,從裏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郭太監的乾兒子。花魁與丫鬟雙雙行禮。乾兒子擺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做聲,悄然離去。

這乾兒子回到郭太監住處,見案上又多了四個留聲機。郭太監一個個聽過,都是些吳國時興的曲子。他還煩勞陳妃也聽了聽,皆非當年賈琮哼唱的那些,曲風也正常。還請了位去過大佳臘的商人來聽吳福茂的留聲機。那商人笑道:“大佳臘年輕人許多愛聽這般曲子,偏我們不愛聽。吳人買留聲機都不會買這種。”郭太監愈發疑心賈琮了。

見乾兒子回來,問他那頭如何。乾兒子道:“陳娘娘隻怕還活著。”

郭太監大驚:“沒死?怎麽回事?”

“當是燕攝政王妃幫著她假死。陳大人的幾個絕色妹子都不搭理他了。”乾兒子將他藏在簾後所見所聞細細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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