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奧芬的慘叫,克麗奧一跑過來就抱住了他。她一臉驚慌,叫著:
“沒事嗎?到底怎麽回事——啊!這怎麽了,折斷了不是嗎!”
“折、折了——真的折了——不要拽!”
奧芬趕走克麗奧,半哭喪著臉保護著右臂。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咦?我的鼓膜沒破啊。能聽到聲音。難道說鼓膜破了也不影響聽力嗎?”
“??……你為什麽認為自己鼓膜破了?”
“呀……因為,我沒聽到爆炸音——”
說著奧芬看向魔術士同盟的方向。看樣子他被暴風一口氣從操場直直地吹到了入口這裏。克麗奧向前一步,不解地說:
“我也是什麽也沒聽到啊。剛才的爆炸一點聲音也沒有。”
“……你說什麽?”
奧芬一臉費解地觀察魔術士同盟那裏,發現了更奇怪的事情——爆炸就像用卷尺丈量過一樣正好發生在同盟的占地內。樓房化作瓦礫,操場變作焦土,這些都絲毫沒有越過操場的圍牆。
不論剛才的爆炸目的為何,為了隻毀掉這個房子,似乎限定了施效範圍。
無論是這一點,還是爆炸威力——從各方麵來說,都是人類黑魔術士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更何況,奧芬整個人都在其施效範圍內,卻沒聽到任何念咒文的聲音。
“…………”
奧芬張著嘴,就這樣盯著瓦礫堆成的山。一分鍾前還是魔術士同盟的建築物,現在已蕩然無存,完全被摧毀了。滾滾的沙霧和粉塵,慢慢被風吹散,看著這些,奧芬突然“咦”了一聲。
“馬吉克他……怎麽了?難道——”
他驚恐萬狀地跑進化作焦土的操場中。隻踏了一步,無法形容的劇痛傳遍五臟六腑。忍住這些,環視操場,沒有看見任何類似金發少年屍體的物體。
“那個……”
身後的克麗奧一臉複雜地戳戳他的左腕。
“怎麽,你知道嗎?他在哪裏?”
奧芬麵向她問道。克麗奧幽幽地豎起一跟食指指指天上。
“在那。”
“啊?”
奧芬聚攏眉頭朝天上一看,馬上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住頭喊了起來。粗略目測一下,於半空兩、三百米處,好似壞掉的氣象觀測風箏一樣,馬吉克落了下來。恐怕是被暴風吹上了天吧。奧芬心想,沒有休克死吧。趕忙叫著:
“看我手中——呃嗯——啊煩死了,什麽都行!”
【插圖#0093】
慌亂中,沒喊出什麽咒文。其實咒文的內容根本無關緊要——隻要喊出聲音來就行了,就算是沒有意義的喊叫咒文也會生效。奧芬用大音量吼著,以便能傳達到馬吉克所在的位置。
“幫幫忙!馬吉——克!”
……總之,聲音傳達到了。四仰八叉摔下來的馬吉克的下落速度明顯降低。奧芬感覺到已經用魔力控製住了徒弟的身軀後,呼出一口氣,拭了拭額上的汗珠。
幾分鍾後,終於接觸地麵的馬吉克完全處於失神狀態。克麗奧啪啪地擊打馬吉克的麵頰讓他蘇醒,眼角瞟見奧芬又把視線放回到瓦礫山上。
“……怎麽會這樣。”
腦中思索著那個爆炸最後幾秒看見的像人不是人的男子,奧芬發出感慨。這場爆炸是那個男人的傑作嗎?若是這樣,他就不會死在自己引發的這場爆炸裏。應該在爆炸的前一瞬間——用某種方法逃脫了才對。但願博魯坎和多進那兩個沒多少指望的笨蛋兄弟也一起逃脫掉了……
察覺到事故的馬匹,啪嗒啪嗒地出現在路上——這附近沒有多少值得參觀的地方,遊人很少。出現的應該都是這裏的住戶,他們的臉上沒有露出多少同情。甚至說——
奧芬歎息。甚至說,魔術士同盟的房子沒了,大家都顯得很暢快。
一個看熱鬨的人湊近奧芬。是個麵相不老但有些禿頂的男人。他看見奧芬的滿身瘡痍雖有些瑟縮,但還是用多少含有威嚇的眼神說:
“你,是魔術士?”
“……嗯。我不是這兒的人。”
奧芬用不帶感情的聲音回答,男人乾脆地說:
“我一直都有預感,早晚會出這樣的事兒。”
“……?什麽意思?”
奧芬問道。男人閉上眼睛搖搖頭。
“肯定會降下天罰的。就像這樣的……天罰。”
“…………”
沉默。誰都沒說話。隻有兩手捧著失去知覺的馬吉克的頭用力搖晃的克麗奧的聲音,不知為何充滿劍拔弩張的氣氛。
於是——
奧芬準備張嘴衝那男人說上幾句的時候,注意到了——瓦礫中,想起細微的呻吟聲。他把視線轉向那裏的同時,起哄的人群頓時嘈雜起來。
崩毀的建築中,有什麽東西——站起來了。看著搖搖晃晃起身的人影,奧芬咽了下口水。他想起了那個清白瘦弱的『非人類』。不過——
不。是其他的東西。
“…………”
從瓦礫中直起身的,是人類。穿著最下位魔術士的簡易長袍,黑發一直披散至腰際的年輕女人。二十歲左右吧。伸出的的胳膊上都是擦傷,看樣子是自己挖著廢墟爬出來的。左耳掛著框架受損的眼鏡,臉上出血的這位魔女,看的人都覺得疼。不知她注沒注意到周圍的那些人,搖搖晃晃地向這裏走來。
看她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希望有人——特別是這條街上的人——來相助。
花了十分鍾慢悠悠地走到入口處的女性,停在離奧芬很近的地方,終於抬起了頭——她的表情因太過驚訝而凝固了。她像看見幻覺似的,顫顫地問:
“奧——奧芬、嗎……?”
“絲媞芙——”
奧芬說出名字的同時,魔女就如同氣力用儘了一般,膝蓋一彎倒了下去——奧芬用左手接住她的身子,重複道:
“絲媞芙——你,你果然還在這裏嗎!”
他的背後響起咕咚一聲。克麗奧一臉不高興似的,把馬吉克的頭丟在地麵上。
◆◇◆◇◆
“我說過啦─、就是,所謂的性騷擾啦。說,想拿學分的話就陪我睡一晚。”
夜路上——
已過十二點,人行道上幾乎沒有人影。古都阿倫塔姆如一架沉穩的巨大的織布機,靜靜地織出闃靜的夜晚。月光潑灑在路上。幾層高的磚瓦樓房整齊劃一,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裏是平民住宅區。對不習慣的人來說這裏顯得很怪異,但對住習慣的人來說不值一提。數米寬的路上,走著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女。
“他搞什麽玩意兒啊。”
男的說。女的聳聳肩。
“就是那樣─、我一來氣就拿了旁邊的方木椽子對準那個副教授,啪地把他鼻子砸扁了。”
“方木椽?”
“建築係的嘛。”
男的回應一聲,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這時——他們的前方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哼、哼、哼……”
“……你、你是誰?”
男的搶前一步,護住身後的女性。
人影不管這些,隻是站著。黑黢黢的看不清楚,人影的身高大約一米三的樣子,有些矮胖。抱著肩膀,一動不動地看著這裏。
人影突然開口了。
“愚蠢的家夥。”
“哈、哈啊?”
男的有點莫名其妙。
人影繼續說:
“擋住我等大地支配者的去路。實屬愚蠢悲哀之輩。”
“支配者?”
男女兩人一起重複道,覺得對方是個傻瓜。
“正是如此!”
人影充滿自信地叫起來,裹住身子的毛皮鬥篷一抖——能看見一把劍鞘。人影大聲說:
“我會讓你們記住的——不過你們的後半生將會十分短暫了!”
“呀,耍流氓的!”
“不是!我乃——”
“斯苔婭!你在這擋著——我去叫警察——”
“等一下!反了吧?啊、還是說,你怕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