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看著腳步踉蹌的人進屋,一陣冷風灌進來,她打了個冷顫,再看嚴暮,他脫下大氅,而後倒在靠窗的羅漢床上。
他抱著雙肩,許是冷得,一直瑟瑟發抖。而且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的,接著突然惡心起來,趕緊起身衝了出去。
嘔吐聲傳來,柳雲湘重重歎了口氣。
她吃力的起身,披上大氅,又倒了一杯茶,端著出去了。
月色清朗,他靠躺在庭前台階上,像是一灘爛泥。柳雲湘走上前,踢了他肩膀一下。
諾,喝口水吧。
他仰頭看她,左臉那刀疤在幽暗的月光下,格外的猙獰。長得醜的人,臉上多一道疤,隻是更醜了,而曾美得驚豔決絕的人,臉上多一道疤,會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柳雲湘不敢看,稍稍彆開眼。
他定定看著她,看到她拿著杯子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嘴角輕扯了一下,伸手接住茶杯,直接往嘴裡送,結果灑了一臉。
稍懵了片刻,隨後他低低笑了起來。
他先是埋頭笑,繼而仰天大笑,再起身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竟然舞了起來。
天上烏雲濃厚,北風呼嘯而過,遠處的雪讓這夜顯得更加肅殺,他喝多了酒,腳步虛浮,招式確實淩厲的,帶著沉重的殺氣。
柳雲湘看著院中之人,眉頭緊緊皺起,猶記得蘭園高台之上,他把酒談笑,仿佛世間萬物都在他的股掌之間。而此刻,他也在笑,卻笑得悲涼,再不複當時意氣。
那刀疤傷在臉上,而恥辱刻進了靈魂。
現在的他,真真就像個瘋子。
他出招越來越狠,心中的恨越來越尖銳,在心裡迅速積聚,摧毀著他的理智。他再一個旋身,刀尖直指柳雲湘的肚子,而後猛地定住。
柳雲湘驚的連忙往後退了兩步,再看嚴暮,他拿刀對著她的肚子,竟真帶著殺氣。
她氣的咬牙,繞過去,一巴掌抽了過去。
你發什麼瘋!
他就不該被生下來。
柳雲湘氣得又是一巴掌,沒有哪個父親會像你這樣心狠!
他是禍端……
柳雲湘又是一巴掌,無能、懦夫!
連著三巴掌,但柳雲湘還沒失去理智,全打在右臉上了,避開了左臉的傷疤,以免傷口再崩裂。
嚴暮嘗到了血腥氣,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手上沾了不少血。
他身子晃了晃,抬頭看了柳雲湘一眼,分明有些怯怕,而後繞著她進屋了。
柳雲湘長出了一口氣,跟著進屋,見嚴暮已經老老實實躺羅漢床上了,蜷縮著身子,不時疼得抽一口氣。
她沒理他,回床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柳雲湘看嚴暮正坐在她平日裡做的妝奩前麵,對著鏡子照。
你怎麼還沒去當值
平日她醒的時候,他早就出門了。
嚴暮轉過頭來,老子這樣怎麼出門
柳雲湘抬頭,一下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他左臉那道傷疤不用說,右臉被她連著狠狠扇了三巴掌,經過一晚,又青又腫,實在有些不能看。
嚴暮瞪了她一眼,賭氣的回到羅漢床上,抱肩不理她了。
這時謹煙進來,一眼看到嚴暮,沒忍住也笑了一聲,但趕緊收起來了,來到床前伺候柳雲湘起身。
姑娘,今兒天好,難得沒有風呢。
柳雲湘接過濕帕子擦手,那咱們等會兒去街上走走。
事實上,今年冬天實在太冷了,即便沒有風,也是冷的刺骨。一直到午後,才稍稍暖和了一些。嚴暮去衙門了,柳雲湘讓謹煙扶著往巷子外走。
不想街上還挺熱鬨,不少鋪子還掛上了紅綢。
謹煙問過路人,才知道過兩日就是萬壽節了,太後的壽辰。宮裡是要大辦的,不過民間也就掛上紅綢,添個喜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