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了孟凝一眼,目光依舊很冰冷。蔣淩翰當然不可能知道孟凝的職業,但這人身上有一種他很熟悉的危險氣息,他絕不會錯認。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了女人的肩頭:“不是說了,一切有我,嗯?”
溫梔倉皇地避開了他的大手,向後退了一步:“沒事。”
她勉強對那男人笑了一下:“先不說這些了,孟姐是我的老領導。我……我帶她去看看孩子吧。”
孟凝落落大方道:“好啊。走吧,前頭帶路。”
幾個人一起往前走著,蔣淩翰一直冷著臉,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表情很難看,溫梔心驚膽戰的,總是害怕這男人會突然發起火來。
不過一路上她帶著孟凝往病房走,這個男人始終一聲不吭地跟在她們的身後,雖然臉色很是嚇人,不知道是在顧及著什麼,到底沒有立刻發作出來。
但是蔣淩翰不開口,不代表孟凝不會主動開口挑釁。
“溫梔很可愛,對不對?”
溫梔在心裡麵慘叫一聲,嘴角一抽,無奈地看向了自己的老領導:“孟姐……”
孟凝笑盈盈地打量著蔣淩翰:“就是傻了點……”
她和那男人對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語氣正經了起來,看向了玻璃之後沉睡著的小姑娘:“不過小丫頭得的到底是什麼病?怎麼在醫院裡住了這麼長時間?”
溫梔一直在絞儘腦汁的思考,怎樣才能讓孟凝回心轉意,成功保下這份工作。都沒有發現蔣淩翰快走了兩步,擠到了自己的身邊,兩人距離挨的極近,在外人看來,有一種特殊的親密。
她聞言一怔:“她……她得的是急性白血病。”
玻璃窗後,小姑娘睡得很沉。
早上蔣淩翰帶著她出去逛了逛,消耗了小姑娘積攢已久的體力。
即便現在的身體狀況維持的還算不錯,但是纏綿病榻一個多月,其實已經把小丫頭的氣血消耗的差不多了。
一旦回到病床上,那種可怕的蕭索與病氣,就會重新回到小女孩的臉上。
讓大人揪心不已。
“白血病……”
孟凝頓了一下,心裡沉甸甸的,目光複雜的看著溫梔:“怪不得你會來到這裡工作。”
她隔著玻璃窗,看著小姑娘的睡顏,不由自主的道:“她和你長的很像。”
溫梔勉強笑了一下,憂心忡忡的,已經說不出其他客套話來了。
蔣淩翰臉色淡淡的,不想再讓女人難過下去,便想讓溫梔先離開這裡,換換心情:“剛剛護士說,可以在孩子枕頭底下塞個小東西。”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溫梔:“我在休息室放了一個小香囊,你拿過來,等會兒咱們一起給孩子帶上,好不好?”
溫梔下意識地看了過去:“還需要有這些東西嗎?”
蔣淩翰點了點她的鼻子,勾了勾嘴角,眼底浮上一層笑意,道:“喜歡的話,下次去那邊,幫你也求一個。”
溫梔眼睜睜地看著男人的大手伸了過來,在自己鼻尖上一觸即離。
心跳突然就亂了一拍——她自己其實也經常對溫希做這個動作,那是母女倆之間的一個非常溫情的小遊戲。
但是由這個男人來做……
怎麼就變得那麼怪呢?
溫梔臉頰紅彤彤的,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焦慮的心情褪去,心底裡湧上了一種不同以往的緊張感:“好……謝謝你。”
這是頭一次……
生平頭一次,有人這麼在意她的感受。
溫梔臉上的紅暈越來越重,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在女兒重病即將麵臨手術的這個關口,她對外界其他一切人或事的感受其實是有些遲鈍的。
隻是蔣淩翰……
溫梔匆匆的孟凝道過歉之後,就埋著頭逃了出去。
她無法忽視這個男人的好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
在樓道裡跑著跑著,她的心跳反而慢慢平息了下來。
今天蓉城天氣陰陰的,走廊裡麵也彌漫著一種潮濕,空氣中仿佛隨時會墜下水來,來來往往的路人臉上都是麻木的鬱悶。
溫梔卻恍然不覺,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麵的喜怒哀樂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從男人的外套裡麵取出了那個小小的香囊,呆了一下,便緊緊握在手心裡,大步走回了女兒的病房。
女兒手術在前,術後也需要很多錢來維持她的營養。
溫梔苦笑了一聲,放開了那些風花雪月的心思。
哪有心思去顧這些事呢……
香囊的氣味兒清淡,可能是在蔣淩翰的外套中放了太久,隱隱約約還能聞到一絲清苦的煙味。
溫梔在ICU門口站著,下意識地舉起了那個香囊,湊到了鼻尖上,小心翼翼地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