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撐著自己的太陽穴向後靠在辦公椅上,臉色冷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紀安陽挑了挑眉,隨手把飯盒放下,好奇地拿起了一張似乎是打廢了的合同,將開頭的大字念了出來:“轉讓協議……”
她心裡猛然一跳,快步走到牆邊,重重地打開了辦公室裡的燈,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越看越是心驚,脫口而出道:“你瘋了!”
椅子上的那個男人卻是一動都不動,臉色一片淡漠,沒有任何反應。
紀安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撐著辦公桌喘了半分鐘的氣,這才勉強穩定下了心神。
她知道這男人的脾氣,目光一轉,果然在他的麵前看到了一份兒已經簽好字的正式協議書,她三兩步衝了過去,咬牙拿起來一看,心驚肉跳道:“這麼多股權……哥,你把這麼多股權送到溫梔手上,是要把半個紀氏拱手相讓嗎?”
她快要急哭了:“這種事情,你和叔叔嬸嬸商量過了嗎?”
紀衡臉色淡淡的:“這是我欠她的。”
紀安陽乾乾地咽了一口口水,長歎了一聲:“你想用這些來挽回溫梔……哥,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
她越想越是沮喪:“何況還有楊夢瑤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呢……她肯定不會允許你做這種事情的。”
屋子裡麵燈光大亮,紀衡眉眼之間卻是一片花不開的冷意與寂寞。
紀安陽心中一痛,咬牙開口道:“再說,溫梔,溫梔那邊……她現在過得很好,又怎麼會回頭和你在一起呢?”
夜風從窗戶的縫裡溜了進來,刮的辦公桌上的a4紙飄動了起來,紀衡直起身來,抓住了其中的一張,語氣淡淡的:“這是紀氏的財產,和楊家沒有任何關係。”
“你的利益不會受到影響,這隻是我個人名下的一些股份罷了。”
他臉色一片淡漠,從紀安陽的手裡將那份協議書抽了回來:“和楊夢瑤也沒有任何關係……安陽,我沒有想過要和溫梔重歸於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她在我身邊的時候,也從來都沒有過過什麼快活日子。我隻是想……讓她過得輕鬆一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些死物當然算不了什麼,隻是,我能掏出來送給她的東西,也隻有這些了。”
紀安陽看著自己固執的兄長,心裡沉甸甸的,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才乾澀地開口:“這份協議書一生效……溫梔能拿到的收益和財產可以占到紀氏的一半。”
“哥,這真的會引來大麻煩的。”
更多的話,卻是壓在紀安陽心頭,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是他當初自作孽,所以現在理所應當受這份苦頭。
可是未免也……
她苦笑一聲,看著那人淡淡的臉色,終究是把想要苦勸的話全部都咽了下去。
情之一字,壓在心頭上。
未免也太磨人了些,幾乎要將人的心骨一起磨得粉碎。
隻是不知道,如果拿這碎屑當成一副藥,又能否將人已經徹底死掉的心,再重新溫暖回來?
……………………………………
“楊先生,你先彆著急,這是紀衡的決定,我們雖然是做他父母的,但是……”
“閉嘴!”
紀家老宅。
一個茶盞打著旋兒飛了出來,碎在了紀父的腳邊,碎屑更是飛了出來,險些刺到旁邊紀母的腳麵上。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紀安陽坐在對麵的小沙發上,耳觀鼻鼻觀口,打定主意不摻和進去。
楊父臉色猙獰,用手杖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紀衡要把所有財產都給那個叫溫梔的——那我的女兒怎麼辦?夢瑤肚子裡頭可還懷著你們紀家的寶貝疙瘩呢!”
紀父先是低下頭去確定了一下妻子並沒有受傷,才一臉慍色地抬起頭來:“有話好好說,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們要把財產要回來!”
楊母維持不住貴婦人的形象,尖叫著插進話來:“你們憑什麼把我家外孫的錢白白送出去?”
紀母眉頭皺得死緊,寒聲道:“親家母,你說話還是要注意一些。”
她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誰跟你說,紀家的財產全是這個孩子的?”
紀父拍了拍愛人的手,臉色也變得很是難看:“這事兒我們老兩口管不了。”
他加重了語氣:“我們也不想管!”
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從之前把大權交到紀衡手上之後,除了董事會裡的特殊情況,我們就再也沒有插手過公司的運行了。願意怎麼做,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紀父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那邊麵無表情的紀衡:“更何況……之前把公司交到紀衡手上的時候,紀氏的日子可沒有今天這樣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