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齊腮線隱隱,縱然是聽過千百遍的話,此時在她麵前被血淋淋的剖開,陸修齊如同站在寒夜中被人剝光了衣衫,受千萬人指責唾罵。
孽種孽障之聲不絕於耳。
謝德音看著他緊握的雙拳,手背暴起的青筋,心中觸動。
她的煜兒前世就不被人待見,陸修齊他跟煜兒何其相像。
謝德音出聲斥道:
“大丈夫不問出身,生於天地間,磊落行事,便是君子,無論上一輩兒發生了何事,稚子無辜,二嬸你也是有子女的人,就不想著給自己的孩子積福?”
陳氏卻是大笑了一聲。
“君子?他是什麼君子?這世間哪有君子肖想自己的弟媳?”
謝德音微怔,此時陳氏突然眯眼,腫脹的臉上浮起一絲譏諷的笑,頗為詭異道:
“哦,我明白了,如今元昌癱瘓在床,這個孽種遲遲不娶妻,隻怕你二人早已勾搭成奸,大伯子和弟媳,這侯府內......”
陳氏隻顧著逞口舌之快,話剛說了一半,隻覺得眼前一晃,隨即喉嚨被掐住,瞬間將她推到身後的大樹上,後背重重的撞上,隻覺得胸腔猛地一震,一股腥甜之氣翻湧。
啪啪啪幾個耳光重重的落在臉上,陳氏原本腫著的臉被打破了,更是淒慘。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伴著兩顆脫落的牙,這才看清眼前的人神色陰鷙如狂,那雙眼睛暗沉的不見絲毫光亮。
殺氣,地獄,血腥。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死氣,不由得渾身一顫。
陳氏被駭住了,前段時間被他震懾住的恐懼席卷而來,甚至忘了此刻的疼。
“大哥!”謝德音喊了一聲。
任誰都看出陸修齊此時的失態,陳氏的父親是兵部二品官員,若是陸修齊失手將她打死,陸修齊必然不能脫身。
陳氏這樣的人,不值得給她搭上一條命。
陸修齊聽著她呼喊的聲音,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恢複清明。
他知道,自己的手隻需要稍稍用力,便能捏斷陳氏的脖子。
他慢慢鬆了手,陳氏嚇得雙腿顫顫,直接萎到了地上。
陸修齊再看向陳氏的時候,依舊是麵無表情。
“二嬸,慎言。”
說完後,陸修齊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旁,再不言語,仿佛剛才險些要了陳氏命的人不是他。
陳氏早已被剛才陸修齊的目光嚇破了膽,此刻哪裡還敢說什麼,她在兩個婆子的攙扶下才站了起來。
眾人一看,陳氏倒下的地方一癱水漬,竟是嚇尿了。
一場鬨劇收場,謝德音要回去的時候,陸修齊喊住了她。
“若是我的出現給弟妹造成了困擾,待府中諸事平了,我便搬出去住了,剛好那邊的宅子也收拾出來了。”
謝德音知道是之前那位狀元的宅子,她不知為何陳氏每次都要提她和陸修齊,明明兩個人不常見麵,每次見麵都守著禮節,為何陳氏要這樣信口雌黃。
“大哥不必因為我去做什麼決斷,清者自清,我還是那句話,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無法擇其出身,卻可擇其處世之道,隻要行事光明,做人磊落,便是君子也。”
謝德音的話,陸修齊一字一句的聽在耳中,他垂眸不知在想著什麼。
謝德音說完,便淺淺福身,道了聲告辭。
等她走遠,陸修齊才抬起頭來,望著她的背影,久久矗立。
他並非因為出身垂首自卑,而是因為他並非她口中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