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齊猩紅的雙眼,如同暗夜中暴怒的凶獸。
哪怕是經曆過生死的謝德音,此時也被他這般眼神嚇到了。
她下意識後退,奈何被他掐著雙肩,不得動彈。
似是察覺到她想後退想躲開,陸修齊下意識便想抓緊她,謝德音雙肩處劇痛。
好一會兒,陸修齊看到她發白的臉色,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他鬆開了她,閉上雙眼,隱去方才失了神智的模樣。
謝德音急急的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臉色才好了一些。
陸修齊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心中的那頭巨獸似乎已經隱去,他雙眼依舊泛著微紅,神色卻平靜了下來。
“嚇到你不是我本意,以後再不會了。”陸修齊語氣輕柔,往前走一步,似要觸碰她的臉頰一般。
在他看到他抬手的那一刻,謝德音神色倉皇的往後急退了幾步,甚至踩到了裙擺,踉蹌的跌靠在柱子上,陸修齊眼中有一抹一閃而過的悲傷,最終收回了手。
“我從未與人說起過在獸鬥場做人.獸的事情,便是怕彆人會懼怕,會遠離,尤其是你......”陸修齊喉結吞咽了一下,似忍下了喉中的哽咽。
他隻希望她明白,他為何不願護衛這個皇城這個天下。
這些王公貴族,皇親貴胄,曾經都是獸鬥場的座上賓。www..
謝德音站穩後,想到王爺在很久之前跟她說過這件事,她有些印象。
當年他年少時,隨著皇室的郡王們去看獸鬥,回去後跟柔妃娘娘提起所聞所見,柔妃娘娘自幼經曆離亂,又寄人籬下,最是能共情他人。
在聽說那與野獸相鬥的,是一瘦弱的少年,狠狠的責打了他。
並告知他,為人君者,不僅僅要有開疆擴土的勇猛,更要有博大寬廣的胸襟,能知他人苦難。
他當成夜間閒話與自己說起過,她那時絕對想不到,那個在獸口搏命的少年就是陸修齊。
“他後來將獸鬥場拆了,放了裡麵所有的人,你不該因此恨他。”
陸修齊聞言,譏笑了一聲。
“是,我該對他感恩戴德,若不是他拆了那獸鬥場,這世上已沒了我,隻剩下一副被猛獸啃噬過的殘骸。”
陸修齊看向她,目光空寡。
“所以,人生來便有不同,有些人做錯了事情,有人教有人容。而我呢?在日複一日的恐懼中,行屍走肉一般逐漸麻木。如今,世人卻要問我,為何不長於向陽之地。”
說著,他嗤笑一聲。
“可不可笑。”
陸修齊說完,神色一如往日在她麵前的一般溫和,朝前走了兩步。
謝德音避無可避,戒備的看著他。
陸修齊抬手間,謝德音閉眼偏過頭去,他撫摸她臉頰的動作終究是頓了頓,抬手將她鬢邊碎發捋到耳後,低語輕啞道:
“你莫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離開皇宮的時候,已經安穩的坐在轎中的謝德音依舊心有餘悸。
這是與四年前在王爺身邊時不同,她總能摸清王爺的情緒,也或許是王爺自大的以為她一不過是個小女子,又能如何,從未在她麵前隱藏過情緒。
而陸修齊不同,她以前以為自己看得懂他,如今才知,她從未懂過他,時至今日,她依舊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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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安收到長安的消息時,麵色黑沉。
他自長安回來後,知曉營救的困難,便開始另覓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