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前幾日你病了?如今可好了?」二公子看著麵前的花顏,神色很是關切,像是滿心滿眼都顧及著她的身子一樣。
花顏福身回禮,垂頭答話:「回二公子,隻是偶感風寒罷了,奴婢如今已經好了許多了。」
「你身子康健是最好的,隻是正巧這些日子,本公子同母親一同去了相國寺,便有些疏於對你的照顧,可請了郎中來看?郎中如何說?可隻是感染風寒?沒有其他病症吧?」二公子說著便有些忍不住朝花顏伸出了手,做出想要安撫她的模樣。
可他剛伸出手,便惹的花顏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撫摸。
「看你氣色尚可,想必也是身子好了許多,應當是請過郎中了的,但是本公子同你囉嗦了。」衛晝然看著自己尷尬地懸在半空之中的手,也隻能悻悻的收了回來:「本公子知道,過年那幾日是我疏忽了你,未曾前來看你,也未曾換你前去伺候,但那都是事出有因,母親在相國寺已經同我好好的商議過,我可以納你為妾室了,也不需要你懷上子嗣便可。母親答應我,隻要我娶了她為我選的夫人,她便能讓我名正言順地納你為妾室。」
說著二公子便有些情不自禁搭上花顏的手,自以為滿是深情地看著她,嗓音也很是溫柔:「顏兒,我同你這樣多年的情分,總算是能夠光明正大的擁有你了。這一日本公子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在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日子裡,我曾無數次的夢見過,你會來到我的身邊,義無反顧地陪著我。隻要等到我娶了母親挑的那位小姐,我便納你為妾室可好?」
說著,像是生怕花顏不放心不願意一般,衛晝然忙撫摸著她的手連聲安慰保證道:「顏兒你放心,無論將來如何,本公子一定會一如既往地待你好,也不論母親選的那位小姐是多麼的傾國傾城花容月貌,我的心理始終隻會有你一個人。縱使日後她是正室夫人,你是妾室,但有公子的寵愛和袒護,定不會讓她傷害你分毫。若以後你有幸能夠一舉得男,我便同母親說,再將你抬為平妻,顏兒你可願意?」
衛晝然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花顏。
花顏也有些怔愣住。
不說旁的,若她當真是二公子的丫鬟,在聽見二公子這番話會是喜還是憂?
至少對於花顏來說,她隻是無窮無儘地擔憂。
一則,二公子若倘若真是隻為了納她為妾而同意娶老夫人選的小姐,那麼不出所料她已經成了老夫人的眼中丁肉中刺,隻因為她在公子心中的分量已經不一般。
老夫人將她選進這丞相府,是為了給二公子傳宗接代,或者說是讓二公子能摒棄了一心向佛的念頭,便就是要她能夠在二公子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能夠影響二公子的抉擇。
可這個分量偏偏又不能太重。老夫人要她在二公子心中有分量,卻又不能太重。
如今顯然已經超過了衛老夫人的設想,從上一次那觀音繡像一事便能看出來,老夫人對她已經動了心思。
二則,雖說這高門大戶中的公子為了疏解,在成婚之前都會有幾個同房丫鬟伺候,這事兒在尋常人家再正常不過。所有嫁過來的正室夫人麵上都會和和氣氣,但實則在成婚之後也沒有幾個能夠真正容忍自己夫君的通房丫鬟在側伺候的,更別說是她這樣特殊的身份。
若是她猜的不錯,老夫人此回與二公子妥協,怕就是想要找一個厲害的公子夫人,借那夫人的手便將她料理了。
方可不損她賢良的名聲。
三則,若是紅豆,恐怕已經相信了方才二公子話中所說,一定會護著她愛著她,一輩子心中隻有她一個人。
但花顏卻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她實在已經見過二公子所謂的真心,她不覺得自己在二公主心中的地位會比當初的紅豆要高上多少,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兒罷了。
花顏也自然不會對二公子所承諾下的一切產生半分的期待和信任。
「公子莫要靠近奴婢,奴婢病還未曾痊癒,恐過了病氣給公子。奴婢是罪臣之女,身份是比尋常奴婢都要低一等的。可公子不一樣,公子乃是這衛府二公子,是千尊萬貴之身,更非池中之物,是要做大事的,是萬萬不能被奴婢連累的。」她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將自己的手從二公子手中抽出來。
短短幾句話,是解釋自己退後的原因,也是對於二公子那番話的回答。
「顏兒……」花顏那副模樣落在衛晝然的眼裡,分明就是真的為了他的仕途著想,頓時感動得越發心軟,「其實你不用這樣為了我費心…我隻求你能夠陪著我,好好地在我身邊,不要再離開便好。」
「奴婢是丞相府的丫鬟,如今分屬聽雨軒,自然是會一直伺候公子的。」花顏算是回答,又算是未曾回答。
衛晝然顯然也聽出了些許疏離的意思,隨即正欲開口,便瞧見花顏麵色微白,漸漸退後咳嗽了幾聲。
頓時他便沒了說話的興致,揮袖關切道:「罷了,是我太過著急了,隻是從母親說了好幾日才同意,這一回府便忍不住想要將這個好消息說與你聽,卻忘了你還在病著,強行喚你過來服侍,是我思慮不周。你既還病著,便回去歇息吧,待病養好了再說此事。」
「多謝公子關懷,是奴婢身子弱,讓公子費心了。奴婢這便告退。」花顏說完便出了二公子的院子。
好在衛老夫人也未曾將她召過去問話,花顏喝了藥等到眼看著就要日暮,便換了衣服帶上幃帽悄無聲息地前往後門。
朔風已經打點好了,花顏到後門時朔風便已經備著馬車在門外等著了。
守門小廝也退下了,一看見花顏來了,朔風便迎了上來:「姑娘…今日出了些事兒,朝堂今日事務繁忙,今日更是皇上臨時下旨將公子召了去,公子一時怕是抽不開身。本應該是公子來陪姑娘逛廟會,如今隻能是屬下來幫姑娘拎東西了,還望郭恒莫要嫌棄屬下是粗人才好。公子還說,姑娘若是想回濟善堂去瞧瞧家人也是可以的,屬下負責保護姑娘的安全。」
花顏笑了笑,柔聲道:「侍衛哪裡的話,能有侍衛同行是奴婢的榮幸。」
花顏這話給朔風說了個大紅臉,方才還組織半天詞,被花顏一個笑又給整成直腸子的大老粗了。
朔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姑娘快上車,廟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花顏朝他微微頷首,便上了馬車。
朔風駕馬車一向是又穩又快的,沒過多久馬車便駛近了感業寺。
接近感業寺,馬車外也逐漸傳來了許多聲音,百姓行人們熱鬨的嬉鬨聲,攤販們的叫賣和討教還價聲此起彼伏,多得是驚奇驚喜的叫聲笑聲。
隻是聽著,便曉得這廟會的熱鬨程度是比前些日子的夜遊會也是不遑多讓的。
隻是花顏獨自一人在馬車中坐著,卻有些控製不住地生出幾分寂寥之感。
她垂眸,眸光便落在了手爐上,是她臨出門時李嬤嬤怕她染了寒氣給她塞的。
看著那手爐套子上繡得歪歪扭扭的那隻鴨子,花顏有些忍俊不禁,一看就知道是桑桑那小丫頭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