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話,便站起身來,道:“蕭兄如今下榻何處?不如你先回去歇息,待我稟明師父,再隨你去尋人。”
“就在城東周家客舍。”蕭楚瑜拱手施禮,“那麽聘金……”
“不急,等料理完此事,再給也不遲。”淩無非笑道。
“多謝兄台。既然如此,那便不多打擾,告辭。”蕭楚瑜說完,正待轉身,卻被淩無非喚住。
“且慢,”淩無非道,“不知蕭兄身手如何?獨自居住,可有危險?”
“先父有心避世,並未授我武藝。”蕭楚瑜道。
“那我會儘快趕去,免得再有意外。”淩無非收斂笑容,目送他走出大堂,兀自搖了搖頭。
他回到後院,見沈星遙仍坐在石桌前翻看名冊與那些有關天玄教的記載,便即快步上前,喚了一聲:“星遙!”
“回來了?”沈星遙抬頭望他,眼底笑意溫婉。
“你決計想不到,今日來的這位客人是誰。”淩無非在她身旁另一張石凳上坐下,道,“是蕭辰蕭大俠的公子,蕭楚瑜。”
“什麽?”沈星遙吃驚不已,“方才不是還說蕭大俠退隱多年,無處可尋嗎?怎麽這麽快就……”
“我也覺得此事湊巧,更古怪的是他讓我辦的事。”淩無非一隻手搭在石桌上,饒有興味道,“兩個月前,蕭大俠滿門遭難,隻剩蕭楚瑜一人。”
“是仇殺?”沈星遙問道。
“還有更古怪的,照理來說,對方並非隻衝蕭大俠一人而來,卻獨獨放過了蕭楚瑜。偏偏這位蕭公子,不懂半點功夫,卻能孤身一人從齊州走來這裏,找我替他尋人。”
“他撒謊了?”
“他的話,應是半真半假,有所隱瞞,”淩無非道,“不過說來也有理,他從未涉身江湖,前來尋我幫助,隻是衝著南北雙劍並立的舊名,無法儘信於我,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打算怎麽辦?”沈星遙唇角一彎,微笑問道。
“當然要幫他,”淩無非道,“送上門來的線索,難道就此放過嗎?何況短短數月,發生了這麽多事,表麵雖無關聯,卻無一不與當年舊事相關。”
話到此處,他直視沈星遙雙眸,目光篤定,道:“我想查下去。”
黃昏漸至。
流霞滿天,秦淮河水淼淼,影映著餘霞綺麗濃鬱的暖光,越發醉人。
蕭楚瑜坐在周家客舍外的涼亭內,望著蜿蜒的流水出神。
他的手裏握著一隻繡了蘭草的荷包。荷包上的圖案,繡線斷斷續續,崎嶇不平,手藝拙劣,卻已被他撫摸得發亮,顯然十分珍視此物。
“蕭兄。”淩無非的話音從他身後傳來。
蕭楚瑜仍舊出神,並未聽到這聲音,直到淩無非走近,在他身後停下,這才察覺,轉頭去看,不由一愣,平靜問道:“你來了?這麽快?”
“你不是著急尋人嗎?”淩無非在亭內另一側的座椅上坐下,餘光瞥見他手裏的荷包,道,“這是那位陳姑娘送你的?”
蕭楚瑜緩緩點頭,神色凝重。
“白日聽你說,你不曾習武,”淩無非道,“那麽陳姑娘呢?她若手無縛雞之力,恐怕凶多吉少啊。”
蕭楚瑜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不知道。”
“嗯?”淩無非一愣。
蕭楚瑜嘆了一聲,起身背對著他,遠眺涼亭外隨著天色一同黯淡的秦淮河水,道:“她雖不會武,卻也令人捉摸不透。”
“我雖不明白,”淩無非說著,也站起身來,走到蕭楚瑜身旁,直視他道,“卻也知道,如今對蕭兄而言,最重要的心事,應是立刻便能見到陳姑娘。”
蕭楚瑜聽到這話,眉心略微一沉,半晌,方轉頭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問道:“你想說什麽?”
“蕭兄隻需知道,我隻辦你需要我查的事,”淩無非唇角一彎,目光輕鬆,“其他的事,即便我聽到了,看到了,或是猜到了,都可以裝作不知情。”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不知這樣,能否打消蕭兄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