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緊隨其後。二人為避開遊煦與其耳目的搜尋，繞著縣城走了大半圈，又回轉至來時逗留過的那間空屋，卻不見雲軒的身影。她麵露焦灼，走出空屋後，見淩無非仍舊不緊不慢在門前張望，不由衝他喊道：“誰讓你把他丟在這的？”

“我要是剛才留在這，現在都已經死在你麵前了。”淩無非道。

“那還不是怪你自己太蠢？早說中了毒，不就給你解了嗎？”江瀾沒好氣道。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淩無非雙手環臂，背靠牆麵，對著屋門努努嘴，道，“這裏一點掙紮過的痕跡都沒有，多半是察覺情形不對，已經藏起來了。”

“那些人要抓他還不簡單嗎？還會給他機會掙紮？”江瀾眸中仍有猶疑，顯然不信他的猜測。

淩無非聽罷，一時無言，半晌，方開口道：“他隻是不會武功，又不是傻子？你這麽小心，是打算把他當兒子養嗎？”

“我說你最近怎麽老跟吃了火藥似的，脾氣這麽大？”江瀾忽然蹙緊眉頭，轉過頭來，盯著他認真打量了好一會兒。

“那隻能怪你自己，最近腦袋都不好使。”淩無非白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肩頭，隨即轉身走開。

遊煦一行沒能搜尋到幾人蹤跡，便索性將分寧縣前後都包圍了起來。淩無非與江瀾到了縣城門前附近，仔細觀察一番，確信雲軒並未落入這幫人手中後，方回到那間空屋暫避。此處已被搜過三回，短期之內，敵人必然不會再來第四次。淩無非所中七星流火之毒雖解，體力卻並未完全恢複，是以回到棲身處後，便盤膝坐於牆下，靜心凝神調整著氣息。

江瀾坐在一旁，腦中仍舊惦記著雲軒的下落，半晌，忽然朝他問道：“你說，我們到處都沒找到雲軒，他會不會已經出城了？”

“他長年累月獨自生活，山中雖沒有這些打打殺殺，卻有豺狼虎豹，同樣危險。說不準他聽聲辨位和躲藏的本事，比這分寧縣內外大多數人都還要強許多。”淩無非平靜闔目，波瀾不驚。

“可他的左手有傷啊。”江瀾仍舊是一副憂心忡忡。

“他又不用同人拚命，有腿不就好了嗎？”淩無非道。

“說得也是……”江瀾嘆道，“早知如此，就不該帶他出來。”

“他要是同伯父一起被困在潯陽，那才是真的死定了，”淩無非道，“同你們非親非故，定會被江明拿來殺雞儆猴。”

“我是說，不該把他從家裏帶出來。”江瀾說道。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他左手因你而廢，你定會管到底。”淩無非不緊不慢道。

“說是這麽說，可很多事情，也不是我想管就能管得了的。”江瀾道，“我家中這些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多餘的工夫照顧好他？”

“又不是丫鬟，你還想伺候他的生活起居不成？”淩無非睜開雙眼，朝她投來訝異的目光。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因為我這些事，把他困在身邊，終歸對他是種束縛。”江瀾認真道。

“你怎知這些對他而言，一定是束縛？”淩無非問道。

江瀾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朝他望來，問道：“難道不是嗎？”

淩無非見她這一臉茫然的模樣，張了張口，又把話咽了回去，過了片刻，又岔開話頭，問道：“那‘七星流火’又是怎麽回事？”

“哦，那是本是舒州平舵主所創的暗器，白雲樓裏，許多人身上都有備著，解藥也一樣。”江瀾道，“中毒者先會乏力，毒性越深便越覺口乾，從臟腑開始發熱燒灼，直至最後，整個人都化為焦炭。”

淩無非聽了這話，身子驀地一僵，忽感後怕。

“誰知道你這人受了傷也都不當回事啊。”江瀾搖頭，調侃他道，“真是命大。”說著，視線緩緩移向門口，神情似有悵惘之意。

她的心中，好似懸著一塊大石，久久無法落下，隻期盼著下一刻雲軒便能出現在這道門口，卻隻能看到深夜裏空蕩蕩的街麵。

淩無非不經意瞥見她此時模樣，似有所悟，悄然點了點頭，再度合上雙目，凝息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