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隻有春知處

沈星遙看著淩無非那沉如死灰的麵色，心思如墮千丈穀底，渾渾噩噩守著他，兩手顫抖，不知該往何處安放。

時間一點點過去，神思愈加恍惚的她突然聽到一陣咳嗽聲，這才猛然回過神來，一低下頭，正看見淩無非驚懼坐起，睜大雙眼，大口喘息著朝她望來。

“你……沒事了？”沈星遙目光呆滯，好似癡了。

“你怎麽了？”淩無非伸手捏了捏她麵頰，卻被她一把抓過去，猛地咬了一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嚇死我了！”沈星遙推了他一把，翻身走下床榻，卻險些跌倒，好在淩無非及時上前，將她攙穩。

“沒事沒事，”淩無非輕撫她後背，柔聲安慰道，“你都發過誓了，我哪敢真的讓你守寡……”

“滾蛋。”沈星遙拖著他的胳膊一把提了起來，“該動身了。”

沈、淩二人身手卓絕，雖不便硬往外闖，但暗中脫身，並不成問題，等到達約定的小山坡前，正瞧見蘇采薇沒精打采坐在土堆前，手裏捏著一根青草，翻來覆去地折，連著筋骨撇成十幾段。

“你中邪了？”淩無非走上前去，躬身仔細打量她一番，道，“怎麽像丟了魂似的？”

“用你管？”蘇采薇瞪了他一眼，將手裏的青草丟了出去。

“來了。”沈星遙聽見腳步聲，立刻回過頭去，正瞧見姬靈渢與宋翊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蘇采薇立刻背過身去，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臉色這麽差，怎麽了？”淩無非見宋翊氣色不佳，好似熬了大夜的賭鬼一般，全無血色，不由問道。

“許是因為先前中了蠱，有所影響。”宋翊淡淡道。

“中蠱？”淩無非一愣，朝姬靈渢望去。

“放心，我點了香，把蠱蟲驅出來，已經沒事了。”姬靈渢鎮定自若道，“那情蠱本就是我所養，上官紅萼自己不懂，胡亂拿去用，差點出錯。”

“這個南詔聖女，可真是要人命了。”淩無非搖頭長嘆，“索性沒出亂子。”

宋翊的目光始終都在蘇采薇的身上，看她滿臉逃避之色，越發懊悔先前對她的種種冷遇來。驅蠱之事他已分毫不記得，倒是對被擒前在河畔聽到的那番夢話記憶猶新，每每想起，都覺心痛難當，隻想立刻求她原諒，和好如初。

他沒有絲毫猶豫，回答完淩無非的話，便徑自走到蘇采薇跟前，蹲下身道：“采薇，你到現在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原諒什麽？”蘇采薇心不在焉望向他處，“原諒你蠢鈍如豬，被人要挾還被下了蠱嗎？”

宋翊沒能聽懂她的話，不解蹙起了眉。

姬靈渢見勢不對，忙對幾人道：“我給你們的地圖，大抵是南詔境內全貌。許有些隱蔽之處，我尚不知曉。你們若是經過，得多加小心。還有，紅色墨跡標出的那些路線，都在聖靈教勢力範圍內，你們千萬別去，尤其別往王都走。”

“為何？”沈星遙隨口問道。

“聖靈教傳至此代，已無神力傍身，也因教規之故，不得學習南詔蠱術，不會使我用過的那些手段。但因門派受王室器重，勢力龐大，教中仍有不少高手守在王城。一旦遇上，你們便是插翅也難飛。”姬靈渢道。

“也就是說，即便先前你沒有出手，上官兄妹也遲早會調動那些人前來捉拿我們？”沈星遙若有所思，“看來這一劫，本就逃不過。”

“狼狽成這樣，事定是辦不成了。”淩無非說著，轉向道，“我們打算現在就啟程折返，先回劍南道，再做打算。”

“也好。總之你們多加小心，要回劍南道，儘量繞行，千萬別再走來時的路。”姬靈渢說著，又從懷中掏出兩枚紅色丹丸，遞給幾人道，“這是避毒丹，我隨身隻帶了兩顆，你們留在身上，會有用處。”

“多謝。”淩無非拱手謝過，接過兩顆避毒丹看了看，分別遞給了沈星遙與蘇采薇二人，

“那，你又有何打算？”沈星遙對姬靈渢問道。

“我還有事要辦。”姬靈渢道，“放心吧，我雖武功不濟，但毒術絕不會差，他們攔不住我。等回到中原，我再設法聯絡你們。”

“那你自己當心。”沈星遙關切道。

姬靈渢一點頭，隨即拱手向四人告辭。沈、淩二人目送她遠去，回過頭來，隻瞧見宋翊仍舊蹲在蘇采薇跟前，不住說著好話。

“該走了，起開。”蘇采薇突然起身，唯恐避之不及似的，從他身旁躲開，向前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