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勢求易道(2 / 2)

我刀破長風 曉山塘 2296 字 13小時前






淩無非聞言,笑容越發欣慰,一如初見時那般,如清風明月,和煦而溫暖。

他靜靜望著她。

她的眼裏,有霧雨山川,綠柳紅花,比青天廣闊,比盛世錦繡。

而他,眼裏有她,天地萬物都無可與之比擬。

淩無非拉過她的手,令她靠在他懷中坐下,微微低頭,在她額間一吻,平靜說道:“薛良玉既已出手,事情便不會那麽容易解決。”

“我想,他的目的,可能不隻是我們。”沈星遙道,“否則,不會特地選在此處下手。”

“白菰村,還有我爹……”淩無非語調平靜,甚至有些空茫,“他能蟄伏如此之久,必然不會打無準備之仗……能不能渡過這一劫,還是未知。”

“那便以逸待勞,不管發生什麽情形,都小心應對。”沈星遙握住他的手,道,“會過去的。”

淩無非微笑擁她入懷,仰麵展望天際,望遠天明月。銀霧繚繞,虛虛幻幻,迷迷離離,便如同前路光景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長夜靜謐,冷光如鱗,一層層、一片片剝落下來,又是一朝天明。

日光晃眼,淩無非昏昏沉沉睜開睡眼,不自覺伸手擋了擋,低頭看了一眼仍靠在他懷中沉睡的沈星遙,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遙遙,天亮了。”淩無非用手背輕輕揉揉她麵頰,湊近她耳邊,溫聲說道。

沈星遙不自覺打了個哈欠,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坐直身子,惺忪的睡眼中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望了他一會兒,旋即傾身在他唇上一吻。

淩無非不自覺露出笑意,扶著她站起身來,十指相扣,往林外走去,卻隻看見了陸靖玄一人。

“溫師伯呢?”沈星遙問道。

“她說要去找一件東西,便不與我們同去了。”陸靖玄道,“這山穀重重交疊,怕是走不過去。她告訴了我另一條路,讓我帶你們去試一試。”

“試一試?”沈星遙眉心微微一蹙。

“對,試一試,”陸靖玄走近二人跟前,道,“那條路,叫做‘影陣’。”

所謂“影陣”,乍看起來就是山中一條平平無奇的隧道,黑暗而幽深。

聽陸靖玄說,曾經在玉峰山外,也有這樣一條通道,阻隔外界來人,使之不得進入山中秘境。

而影陣之所以難闖,是因為此間所謂的“機關”,並非雲台山中那些險阻一般,明眼可見,而是藏在暗處的一道道幽影——如鬼魅,如陰兵,見不著,卻有著實實在在的殺傷力。

人與人之間的對決,明刀明槍,再難再險,也沒有此間那些看不見的敵人可怕。

陸靖玄還說,當年楊少寰便是在玉峰山內的影陣出口喪生,足可見之艱險。

溫憶遊曾闖過一次,於最後關頭棋差一招,身受重創,倉皇退出。

天玄教,得天外之力,所設關隘,也頗為詭譎。

人境造物,竟如煉獄一般,充斥著似鬼魅,又非鬼魅的怪異之物。

“我武功不濟,幫不了你們太多。”陸靖玄站在洞口,神色凝重,“若有危險,不要硬搏,儘快退出便是,若有機緣……我仍舊會在此處等你們出來。”

“那……您自己也要當心。”淩無非扭頭望他,眸中浮起隱憂,“薛良玉既已出手,必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我擔心……”

“放心吧,我能完好無損活到今日,還不至於輕易便著了他的道。”陸靖玄和藹笑道,“去吧,不必擔心。”

“伯父珍重。”沈星遙拱手言罷,便即轉身踏入隧道,背影利落而決然。

淩無非望著她的背影,隻覺心頭惶恐憂慮又深了一重,卻不知這隱憂究竟從何而來。

隧道幽深杳遠,黑暗無邊。

淩無非掏出火折吹亮。

火光一明,驟滅。

無聲無息的殺意,已在身邊。

他忽地聽到一聲鋒刃交擊的錚響。隨後,沈星遙的話音傳來:“看不見也摸不著……你說,這世上會不會真的有鬼?”

淩無非無聲搖頭,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雖不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卻也受過儒學教化熏陶,從不信鬼神之說。可事到如今,信與不信,已都不重要了。

無形的敵人舉著無形的刀劍,逼近二人身旁,眼不能辨,便隻能憑耳聽。若是這些“敵人”,一個個都能化出真實肉身,此刻當已是黑壓壓一片,聚在二人周遭,圍得水泄不通了。

淩無非反手拔劍,斜切而下,使出一記“空山”。驚鴻之勢,攜浩蕩勁風,颯然而動。劍意撞上無形之刃,竟也能發出有如鐵器交接一般無二的震耳聲響。

自在南詔走了一趟,他的身法劍招,已遠超從前。此間對陣,比之上回迎戰風鬼,當中凶險有過之而無不及。嘯月在他手中,已有裂石開山之意,麵對一幫無形無狀的魑魅魍魎,竟也全無懼意。

他承父輩盛名,得傳絕學,年紀輕輕便已名揚天下,若說最初靠的還隻是家聲,那麽到了今日,清名掃地,已然算是一無所有。

可他的身手,與大多同輩,甚至前輩相比,已然到達登峰造極之境。多少習武之人,窮極一生鑽研劍術,亦難有他一半造詣。

隻可惜,他手中嘯月,本當是君子之劍,揚仁懲惡,卻偏遭時局所迫,劍走偏鋒,在這苦海之中殺伐,意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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