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窗畔,吹得窗前藤蔓細碎的葉片沙沙作響。
淩無非起身將沈星遙從桶中抱起,跨出木桶之外,走到床邊放下,解下床側鉤絆,放下幔帳。
窗外小院,池中鴛鴦嬉戲,池邊花樹間,蜂蝶追逐。
直至篆香燒儘,日影西斜。
沈星遙從睡夢中醒來,隻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好似灌了鉛一般。她揉著額角睜開雙眼,看見躺在身側正熟睡的淩無非,不由微微一愣。
她隻依稀記得自己被他從石室中抱出來的情景,之後的事便是一片混沌,全然沒有印象,隨即低頭看見自己未完全被衾被蓋住的肩膀,才隱約推測出發生了何事。
她微微側身,看著身旁人熟睡的麵容,忍不住伸出食指,緩慢摩擦過他麵頰。
“醒了?”淩無非的話音低沉,充滿倦怠。
“嗯。”沈星遙莞爾一笑。
“他們給你下了藥?”淩無非勉力睜眼,側過臉頰朝她望來。
沈星遙點了點頭。
“也不知用了多少劑量,怎麽也喂不飽……”淩無非無奈搖頭,話音飄渺無力。
沈星遙聞言,微微一愣。
“我再睡一會兒。”淩無非伸臂扶額,長長呼出一口氣,有氣無力道,“太累了……”言罷,再次合上雙目。
沈星遙怔怔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了悟過來,掩口一笑,朝他靠去。
淩無非伸手繞過她頸後,擁她入懷,在她額前輕輕一吻,在她耳畔說道:“那些書信我已交給了唐姨,也不知能不能打消她對我的懷疑。”
“這可不好說,”沈星遙回吻他唇角,調笑說道,“他看你不順眼的地方可多了。”
“那也沒別的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淩無非說完,低頭將臉埋在她胸口,口氣溫軟,似撒嬌一般道:“你就讓我睡一會兒吧,我真的好累……”
沈星遙忍不住笑了出來,卻不說話。
淩無非看了看她,露出會心的笑,還以一吻,仍舊擁著她,緩緩闔目睡去。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漏聲漸停。月光傾斜,透過窗紙,照得屋內一片皎白。
淩無非悠悠醒來,睜開雙眼側過身去,卻見沈星遙正趴在枕邊,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天還沒亮,怎麽不休息?”淩無非微笑問道。
“睡不著。”沈星遙眼珠一轉,俏皮笑道,“我想問問你,那個謝遼,你到底把他藏哪兒了?”
“城裏有戶人家剛有人過世,好像是個大戶。那人子女早逝,膝下無後,不少親戚跑來他家中爭奪產業,以至於一直停棺在靈堂,沒有下葬。”淩無非笑道,“謝遼擅長易容,我便逼迫他改換容貌,扮作那老者模樣,葬了老人屍首,把他打暈丟在棺木裏。”
“可是若隻是封住穴道,最多幾個時辰,便會自行解開,”沈星遙不解道,“他自己不會回來嗎?”
“若隻是點穴,自然撐不了多久,”淩無非道,“但以針刺穴便不一定了。我不是醫者,不知該用多大的力,不過應當還活著。”
“那竹西亭一定會來找你算賬的。”沈星遙若有所思。
“隨她,”淩無非道,“反正這天底下也沒人是她的對手。真要找來,橫豎也就是一死。”
“我隻是覺得,謝遼並非良人。”沈星遙若有所思,“竹西亭一直沉溺其中,恐怕不會有好結果。”
“你該不會想幫她吧?”淩無非微微蹙眉,“太危險了。”
沈星遙莞爾,搖搖頭道:“雲邊孤雁,水上浮萍。各人有各命,生死隨緣,她愛如何便如何。”言罷,便自往他懷中靠去,安然闔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