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願同塵與灰(2 / 2)

我刀破長風 曉山塘 2408 字 13小時前






其餘各派來人也都聚集在此,清點傷亡過後,留著等待說法。

“薛莊主,莫不是你神隱太久,沒看穿這妖女的伎倆?”衛椼說道,“這分明是早就計劃好的,白白折了這麽些人手,簡直就是……”

“是老夫疏忽了。”薛良玉一臉沉痛,長嘆一聲道,“本以為當年舊事,還不至於讓一個剛出世的小姑娘染上邪性,誰知……”

“上梁不正下梁歪,早殺了她,便沒這些事了。”莊駿說道。

“如薛莊主所言,方才我們所見之人,其實都是受操控的普通村民?”程淵眉頭緊鎖,“也就是說,上次成州遇上的那些人……”

“傀儡咒,是天玄教的秘術。”薛良玉嘆道,“我隻想到,圍剿之後,魔教人手匱乏,有我等仔細看守,即便他們想要救人,也難以成功,卻獨獨忘了這茬……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不管那麽多,”金海一擺手道,“反正如今已可以確認,事情都是那妖女主導,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薛莊主,你說咱們是不是可以下令拿人了?”

薛良玉略一思索,正待發話,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嗤笑,抬眼一看,卻見淩無非已站起身來。

“這幾日,她被關在山上,各派門人可有傷亡?”淩無非問道。

“她被困在這出不去,當然殺不了人。”單譽說道。

“既然有同夥,為何不在她受困期間多殺幾個人,替她撇清罪行?”淩無非接著說道,“這就好比我現在去找把刀,刻上金掌門你的名字,殺完人後丟在現場,讓你頂替罪名。如此明顯的嫁禍,竟然一個都看不出來?”

“哎,你是不是對那妖女餘情未了啊?”金海瞪著他道。

薛良玉緊鎖的眉,忽然舒展開來,點頭微笑道:“淩公子的話,的確有些道理。”

“適才各位已去看過,她先前住過的客房裏,還有打鬥的痕跡,”淩無非道,“試問誰會對自己人出手?就算比武切磋,也不應當是在這。”

“哎,”鐘柏指著淩無非道,“你到底站哪邊的?她都要殺你了,你還句句護著她?”

“所以就因為我與她有舊情,便該罔顧事實,亂潑臟水嗎?”淩無非神情自若,連眉毛也未抬一下。

薛良玉嘆了口氣,負手起身,來回踱了兩圈,忽然走到何旭跟前,朝他問道:“此事,何長老怎麽看?”

“近日傷亡,大多是我門中弟子。”何旭眼底隱隱透著殺機,“你問我怎麽看?”

程淵立在不遠處,深深吸了口氣。

早在薛良玉帶人將沈星遙押上雲夢山之處,他便在私底下窺見過此人與何旭麵談,言語之間,拐彎抹角詢問王霆鈞、燕霜行師徒伏誅一事,字字暗含機鋒,刨根問底。

好在何旭不是衝動任性的少年人,沒有流露出半點令人懷疑的跡象。

他也不自覺感到好奇——為何燕霜行也同那刺殺李成洲與陸琳二人的殺手一樣,懂得傀儡咒?

為何在陸、李二人墜崖之後,曾與那刺客打過照麵的盧勝玉,也悄無聲息消失了蹤跡?

薛良玉又在屋子裏來回踱了一圈,長嘆一聲道:“其實各位的話都有道理,隻是薛某覺得,此事還該詳細調查,不可妄下定論。”

“薛良玉你怎麽回事?二十年不見,變得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罵了起來,“那妖女擺明了不是好貨,你還護著她!什麽‘人間英傑’,都是放屁!”

“我看不見得,”衛柯陰陽怪氣道,“大概是薛莊主老了,宅心仁厚,恐難當大任。我看咱們不妨推選一個新的主事,免得有人輕易便受蠱惑,壞了大局。”

“可諸位,不怕錯殺嗎?”薛良玉神情凝重,認真問道。

“此等妖女,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金海說道,“不然,紅葉山莊那上百條冤魂,又當如何往生?”

“天下處處都有作奸犯科之人,照您這說法,官府斷案也無需審查,隻需挨個砍頭,逼著認罪便夠了。”淩無非道,“所謂行俠仗義,也不用明辨是非,隻需抓鬮抽簽,簽文寫著去哪兒,把那城裏的人屠個乾乾淨淨,便可揚名立萬,受人崇敬。”

“臭小子天天在這唱反調,我看你就是被那妖女灌了迷魂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金海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指著他罵道。

淩無非聞言輕笑,眼中儘是不屑,半晌方道:“不過個人之見,不必放在心上。”言罷,便即轉身走開。

議事廳內,各門派中人等,依舊爭論不休,隻有淩無非一人沿著門前小道,徑自走遠,回到客房躺下。

月影清幽,孤星為伴,窗外風聲漸歇,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

淩無非看著手裏的兩串白玉鈴鐺,心下越發空惘。

上回將徐菀送回雪山前,他們二人便已與瓊山派言明,切莫插手此事。如今沈星遙又獨自離開,一人麵對所有,又當如何自處?

越是想著這些,他便越發痛恨自己。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拖泥帶水,優柔寡斷?

從前那一往無前的勇氣,究竟去了哪裏?

淩無非不覺苦笑,搖晃著手裏的鈴鐺,聽著叮鈴鈴的響聲,喃喃自語:“遙遙,你說我眼裏不該隻有兒女情長,可你哪裏知道我已不是從前的我了。什麽行俠仗義,揚名立萬,我都毫無興致……唯一令我在意的,隻有你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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