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病之軀(1 / 2)

嘉餘九焉 是九成焉 1330 字 4小時前






京城近來天氣轉寒,一連半個多月斷斷續續的下著雪,不出一點太陽,空氣中儘是逼人的寒氣,京城內還好些,京郊就不一樣了,冷清的緊,穿著鞋踩到泥土裏都是凍的。

好不容易今天才有了個好點的天氣,久不見的太陽躲在幾朵密雲後,暗暗淡淡的發著光,覺著有些暖意。

元喜卻覺得新出的日頭十分暖和,將晨起的寒氣都逼退了幾分,她提著食盒在實木蜿蜒的長廊下一邊貪婪的走在邊緣曬著暖光,一邊忍不住伸手打了個哈欠。

她昨晚熬了一夜,險些忘了煎藥,好在陳大娘記著,知道她忙,二話不說就幫她煎上了,她這才沒有那麽手忙腳亂。昨夜小姐又發了熱,整夜迷迷糊糊的不安生,往常給小姐看病的賀大夫住得遠,平常隻有秦嬤嬤知道去哪裏叫,元秀因者她母親的臉麵求了恩典回了趟府裏,隻她一個人照顧了小姐一整夜,天蒙蒙亮了,才安生了些。

她家小姐命苦,兩年前起就疾病纏身,被打發到莊子上來養病,一養就是兩年,從未見好。

她家小姐不是一個難照顧的人,雖然病了這快兩年,身子瘦弱虛了些,對待下人卻是極寬容的,連著秦嬤嬤自一年前起就住在了不遠的二兒子家也不曾說過什麽。秦嬤嬤那個二兒媳婦生了了大胖小子,為著方便照顧秦嬤嬤就求了恩典住到外頭去,然而小姐跟前就這麽一個嬤嬤,搬離了莊子人手就更緊了,好在莊子上的陳大娘懂些,有時候能夠照料一二。

她十歲進了府的,因著和小姐年齡相仿才能跟著小姐的,一起的還有作為家生子的元秀,元秀仗著她父母的臉麵在她麵前很是倨傲,秦嬤嬤待她也比她和氣多了,在小姐麵前居功,私底下卻把自己當個小姐,不過是欺負小姐身邊隻她一個家生子罷了。可惜沒多久小姐就病了,被打發到莊子上來養病,不想一養就是兩年。

這般想著腳下又拐了彎,前麵就是寫意閣,她輕手輕腳的開了門,把食盒放在桌上,取出幾樣小菜,醃蘿卜,醃脆絲瓜,一碟炒雞蛋,小米粥,幾個饅頭,還有仍散著熱氣的濃黑藥汁。她揭簾進了裏間,想著就算病得再重也總是要起來用些飯的。

燒了一夜的人出乎意料的自己起了床,元喜看見程嘉餘背對著她坐在梳妝台前,一動不動。

“小姐?”

她連忙上前,將一旁的外衫搭在程嘉餘肩上。“小姐怎麽起來了,這大早上的寒氣可重了,怎麽也不知道穿些衣服?”

程嘉餘轉頭看她,渙散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那張一如往常熟悉的臉龐眼神裏帶著元喜看不懂的茫然。

程嘉餘盯了元喜許久,才突然叫出她的名字。

“元……喜?”

“小姐怎麽了?”

元喜小心翼翼的問,隻見眼前的人目光變了變,又回頭看向梳妝台上那有些舊的鏡子。

“現下,是什麽時候……是哪一年?”

聲音沙啞,帶著久病的氣虛。

哪一年?元喜按壓住心裏的好奇,謹慎的說,“如今是德佑三十四年……十月啊。”

程嘉餘喃喃了句“德佑”,然後站了起來,將外衫裹緊,赤著腳帶著元喜說不出的莫名的沉重,走出了廂房。

程嘉餘沒有走遠,出了廂房停在了寫意閣的院子裏,抬頭看著有些灰白的天,天井外太陽不大刺眼的光打在她顯得瘦弱的身影上。

晨起的寒氣還未散去,程嘉餘身體止不住的打顫,卻固執的站著沒有離開。

很凍,很冷,但她無暇顧及,腦海裏不斷翻湧著恐懼和疑惑。

德佑三十四年?怎麽會?她明明應該是死在了那場大火裏啊……

德佑三十四年,她似乎是十一二歲,因著一場病被遣到了莊子上養病,這一養就是許多年……

她就這樣回到了德佑年間,仍蜷在小小別院的那段時光。

怎麽會,難道她做了一場夢?可夢境,是不是也太真實了?那一年年一日日的光景,那死前被灼燒的痛苦折磨,明明是真實得啊,區區一場夢,她如何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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