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七一下子挑明了兩人的關係,小沙彌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一邊不說話的姐姐,又仰頭看了一下已經站起身來的顧明彥,小臉糾結在一起,呐呐道,“小師叔說了,這世上才沒有惡鬼哩……”
程嘉餘已經慢慢恢複正常了,也站起身來,叫身後的元喜把竹筒給若生,若生躊躇著接了,猶豫著把錢遞出去,“貧僧,錢不是很夠,但是你放心將來我有了就……”
程嘉餘眉眼彎了一下,元喜把幾個銅錢推了回去,小聲道,“小師父這個我們小姐送你啦,你出去不要亂講話就好。”
若生像是像是意會到什麽,又是一陣猶豫,聲音也底底的,“可是小師叔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啊……”
元喜感到頭疼,想著不能讓自家小姐尷尬,把若生拉倒一邊去了小聲說教起來。
程嘉餘正想著要不要過問一下顧明彥怎麽會出現在這,手裏卻被塞進了藥瓶,再抬頭,顧明彥已經走了幾步到旁邊的刷了紅漆的長木椅上,他摘了鬥笠,把蓑衣也脫了下來,放在長椅邊緣,自己也坐了下來,“這是驅蟲的藥,夜裏你在房間撒一些,山間的蟲子也毒,別被咬了。”
程嘉餘看了眼藥瓶,收了起來,“我知道了,多謝。”
“坐。”
程嘉餘依言坐在了旁邊。
一邊的山七摸了摸鼻子,走了幾步到另一個長椅上坐下。
亭外的瓢潑大雨勢頭不減,那雨打在地上簷上發出令人燥煩的聲音,地上漸漸積起的雨水慢慢流向了亭內。
程嘉餘坐的身姿板正,呼吸細緩,她明顯的感覺到旁邊這個人發出一種陰鬱的氣息,甚至於剛剛她看到了他的往常清冷卻透亮的眼睛裏滲出了血絲。
是疲憊的。
其實更遠一些的山七感受更為徹底。這些天一直跟著顧明彥,顧明彥像是拿出了幾個月前在戰場上的那一種狠絕,發瘋一樣的逼著自己。今天見到程大小姐以後才明顯減輕了一些。
靜默了好意會兒,程嘉微才溫聲開口,“顧公子今日怎麽在這?”
是有些試探的,她不是不怕自己逾越,隻是還是問了出來。
顧明彥好一會兒才道,“出來辦些事情。”
聲音裏也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喑啞。
旁邊的山七卻尖起了耳朵聽著,他明明記得他家公子對外向來寡言的。旁人要是問了他,他隻怕兩個字就打發了。
程嘉餘聲音放得更低了,仍是溫和的語氣,故作輕鬆的說了出來,“很重要麽?急到需要這樣冒著雨出來?”
顧明彥抿了下唇,是很重要,但是不需要這麽急。隻是,隻是顧琰說了要儘早,即使德佑帝說了不急於一時,要多陪著顧琰,顧琰也三令五申的要他儘快辦,因為他想在走之前至少能看到一點希望。
他閉上了眼睛,隱隱的歎息,“很重要,不急。”
“聽聞王爺還在臥病養傷,如果不急的話,公子不妨多陪陪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