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消失的父親(2 / 2)







可沒想到的是,那家公司突然與便與啟明星解了約,反倒利用合同上的漏洞,要求他們償付違約金。

何晨那年也才十九歲,除了會彈吉他、會唱歌之外,並沒有別的一技之長,那筆十萬塊不到的違約金,於何家而言,是個天文數字。

何晨隻得四處打零工攢錢,同時照顧家中三位病人,身體很快便垮了下去。

這個時候,他的父親何叢不知從哪裏知道家裏缺錢的事,於是,有一天,他抱著小提琴離開了家。

街坊鄰居當時瞧見了,還打趣地問他去乾嘛,他很雀躍地說:“我幫晨晨掙錢去。”

雖然隻有三歲的智商,可他還記得何晨的小名,也還記得,自己會拉小提琴。

他消失了。

從那天起,再也沒人見過他。

何晨的祖父母很快便知道了兒子失蹤的事,兩老非常地擔心,又心疼孫子每天來回奔波辛苦,沒多久便雙雙病故了。

“……當時接到報警後,我也隻把這案子當普通走失案看。因為何叢本身便有智力缺陷,走丟了的可能性很大。但何晨卻堅持認為,他的父親是被人拐走了。

我還記得他紅著眼睛跟我吼,說他的父親雖然隻有三歲智商,但卻很一直乖,從來沒亂跑過,更不會離家出走。”

韓勁鬆停止了講述,抬手用力搓了搓臉。

“前輩是什麽時候發現這案子有問題的?”程北郭捧起一旁的咖啡壺,向他的杯子裏續了些咖啡。

韓勁鬆放下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聲音有些發沉:

“一年後吧。那時我被別的區借調查個案子,湊巧知道那個區也發生了幾件失蹤案。

那幾名失蹤者的年齡、性別、職業各不相同,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全都有著很出眾的外貌。這一點與何叢一樣。”

說到這裏,韓勁鬆從隨身攜帶的紙質筆記簿裏拿出一張相片,遞給了程北郭:

“這是何叢失蹤前一年拍的。”

那張照片的邊角已有些泛黃,相片裏,何叢抱著小提琴站在一大叢向日葵旁,笑容乾淨燦爛,俊秀的臉上沐著陽光。

“這是當時報案的另幾名失蹤者。”韓勁鬆又陸續拿出幾張相片,逐一排列在程北郭的眼前。

那些照片男女皆有,年齡分布亦很廣,有何叢那樣的中年人,亦有二十許的年輕人、或十三四歲的少女,他們的共同點是:

無一例外地秀麗。

韓勁鬆將筆記簿放在手邊,凝視著那一排老照片,緩聲道:

“我當時考慮的方向是人口乖賣問題。那時候有個海外人口乖賣大案,就是以婦女兒童為對象的。

我想,這些長相出眾的失蹤者,會不會是被相似的犯罪團夥綁架去了海外,用以滿足大洋彼岸某些邊態的獵奇心理?

不過,在走訪調查的時候,一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不隻一位目擊證人表示,在失蹤者失蹤前的幾天,他們看見失蹤者曾和一個背著畫板的人說話。”

“我也看到您在資料裏標注了這條線索,可後來的調查為什麽又沒繼續下去?”程北郭在此時插了句話。

事實上,這些細節他都知道,主時問及,自有其用意。

韓勁鬆對此卻並未相疑。

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有些警察習慣以問詢、對話的方式梳理思路,他以前也這樣做過。

因此,聽得程北郭的問話,他也隻是苦笑了一下,說道:“還能為什麽?線索不足,調查根本繼續不下去。

首先是目擊者的證詞過於模糊。他們中就沒有一個人看到過背畫板的那個人的長相的,甚至就連高矮胖瘦也對不上。

當然,這也可以解釋為團夥作案,共同實行了犯罪。但是,這些人為什麽會背著畫板?這種統一的行為意義何在?

我請教了幾位犯罪心理學方麵的專家,他們大多都認為,這種行為很可能涉及到某種宗教儀式。

但這個方向太籠統了,且帝都當時也沒發現有地下教派活動的蹤跡。

如果這真是某個鞋教,他們也總該有個窩點吧,可我怎麽查都查不到這方麵的消息。”

韓勁鬆似乎重又回到了彼時調查停滯、一籌莫展的境況中,說話時眉心緊緊蹙著,神情有些沉鬱:

“因為缺乏有力的證據,我向上級提出的並案處理、以係列案重新偵辦的請求,也沒得到批準。

其實我心裏也是很沒底的。失蹤者橫跨中、輕、少三個年齡層,除了都有著出眾的長相、且其中數人曾與背畫板者交談之外,沒有更多的交叉點。而僅僅這些零散的線索,並無法支撐接下來的調查取證工作。”

他說著便搖了搖頭,麵上的鬱色轉作了深思,語聲亦停了下來。

程北郭抬起頭,目注他道:

“雖然前輩是這樣說的,但從您提供的這十幾位失蹤者的資料來看,您其實並沒有停止調查。這又是為什麽?”

韓勁鬆兩手支著下巴,定定地回望著他,好一會兒後,突地笑了起來: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我的直覺,你可能會覺得我在說胡話。

可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些案子的背後,隱藏著一些很可怕、很殘忍的真相,它讓我不寒而栗,甚至讓我恐懼。”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仿佛對自己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不可思議,數息之後,才又說道:

“小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身為警務工作者,居然對偵辦的案子感到害怕,簡直愧對那身警服,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感受,我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自己。

那個未知的真相,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紮在我心裏。我越是覺得恐懼害怕,就越是想要把它給挖出來。”

說到這裏,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聲音裏似乎都帶出了幾分苦澀:

“我知道這挺病態的。後來我也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我這是職業病,需要定期進行心理評估。

那時候我已經調回了本局,我就利用業餘時間陸續收集了一些資料,每次出差辦案的時候,我也會在兄弟警署的幫助下,儘可能地調查走訪。

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就是我那時候收集到的。我對這案子產生恐懼,也是在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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