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層層潮湧般的起伏,馮斯乾慢條斯理跟在後麵,他風姿那樣出眾,即使不言不語,也勝過萬丈華光,茫茫燈海。
我再未見過比他更耀眼的男子。
他唇微微闔動,可聽不清任何,我駐足等待他一點點靠近,馮斯乾的眼神沒有溫度,與這裡的熱鬨是相悖的,蒼涼雄渾,消沉凶狠,可他沒有溫度的眼睛又這麼吸引人,像藏了鉤子,勾住所有迷失在他眼睛裡的靈魂。
我仰麵凝望他,“你剛才說什麼。”
他豎起風衣的領子擋風,“沒說話。”
我跑到一張台子前,“老板,我再買一盞燈。”我指著架子上最高的宮燈,“要蓮花。”
他摘下燈提醒我,“彆沉湖,隻逛廟會蠟燭能燒一宿。”
我掏錢的工夫,馮斯乾遞給他一百元,“再拿一個。”
我說,“馮先生也信嗎。”
他否認,“賠你的。”
我舉起新的宮燈,“我有了。”
他沒有理會。
角落排起長隊,我等了很久總算輪到一張桌子,趴在上麵一筆一劃刻字,完全沒察覺一束人影悄無聲息逼近,從我頭頂傾軋而下,我嗅到他身上的男香和嘴裡的煙味,“嫁天下最好的男人。”
我驚慌失措捂住蠟燭上的字,“看了不靈驗了!”
馮斯乾輕笑,“不看也不靈。”
他撂下這句徑直朝前方走,我衝著他背後踹了一腳,馮斯乾頭也沒回,“地上有影子。”
臨湖長街亮如白晝,一瀉如注的火光淹沒了整座江城,走在前麵的馮斯乾也被籠罩得極為不真實。此刻的一切都像是故事裡的橋段,陳舊卻回味無窮。
我從不知江城如此大,大到由南向北無休無止,也從不知江城如此小,小到天地世人皆虛無,唯有馮斯乾才是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