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翩翩急得跳腳。</P>
她肉嘟嘟的臉蛋上滿是不安，並喃喃自語道：“可彆出什麼事兒，乾爹回來我可怎麼交差啊！”</P>
沈南枝不明所以：“就是這個小瓷瓶裡裝著的朱紅色小藥丸，入口即化，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王爺說對我的身體無害，難道有什麼不妥？”</P>
她將那小瓷瓶遞了過去。</P>
陸翩翩接過去隻輕輕嗅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P>
事態應該很嚴重。</P>
可沈南枝並未感覺到身體有何不妥，反而自服下那藥丸之後，她周身的經絡都感覺通暢了許多，而且，她也相信蕭楚昀不會害她。</P>
可陸翩翩為何這般神色？</P>
眼看著她一邊收拾起針囊一邊念叨：“不行，我得跟過去看看。”</P>
沈南枝上前將她攔下，不解道：“到底怎麼了？”</P>
陸翩翩猶豫了一下，最後咬牙道：“王爺當年的腿是如何落下痼疾的我不知情，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多少知道一點兒，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給他的寒毒，那毒能將人折磨得人生不如死，每次毒發，必然寒意入骨，正常人都未必都挨得過這深入骨髓的寒毒，更何況他腿上還有舊傷。”</P>
說著，陸翩翩攥緊了小瓷瓶，皺眉道：“枝枝姐，這裡麵原本裝著的，是我乾爹耗費無數心血給他研製出來的護心丹，服用一年內，不但可以護住他心脈，保他在寒毒發作時性命無虞，還能減輕他的痛苦，大半年的時間才能煉製出這一枚呢，他卻給了枝枝姐……”</P>
身為醫者的陸翩翩比任何人都清楚蕭楚昀毒發時候需得承受的痛苦煎熬。</P>
小小年紀的她或許並不精通人情世故，但這時候卻比旁人更明白沈南枝對蕭楚昀的重要性。</P>
她原本同沈南枝還能嬉鬨著相處，如今再看向沈南枝的目光裡就隻剩下恭敬和敬畏了。</P>
陸翩翩不安道：“算時間，這幾日剛好是王爺毒發的時候，我想過去看看。”</P>
至此，沈南枝才知道蕭楚昀給了自己什麼，她想到他指尖搭到她手腕上帶起的刺骨涼意，原來那會兒他就已經毒發，在承受萬般煎熬，可他神色從容溫和，竟是半點兒也沒有表露出來。</P>
早知道那小藥丸對他來說如此重要，沈南枝說什麼也不要。</P>
蕭楚昀。</P>
蕭楚昀。</P>
沈南枝心中不住的默念這個名字。</P>
上一世，他為她闖皇陵，劈棺木，放她超生。</P>
這一世，他們之間明明也不過幾麵之緣，為了緩解她的疼痛，他連與自己性命有關的藥丸子都能輕易送出。</P>
她何德何能，得他這般相護。</P>
沈南枝按住陸翩翩正在收拾針囊的手：“稍等一下，我同你一起去。”</P>
不過，她現在就這樣登門實在太過紮眼，沈南枝想了想，還是去找了小舅舅。</P>
上次因公受傷，小舅舅得了三天假，明日才去大理寺點卯。</P>
沈南枝過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處理鎮國公府的庶務。</P>
沈南枝不想叫大家知道她中毒一事，便扯了今日文家三姑娘在劉家被算計一事，又借口那黑衣賊人被鎮北王府拿下，她央求小舅舅帶著她再走一趟鎮北王府。</P>
沈南枝想著，蕭楚昀這幾日身體不好，小舅舅本就在大理寺供職，此事又涉及劉家，若由小舅舅來經手，絕對比旁人更靠得住，也好叫蕭楚昀休息幾日。</P>
之前萬寶樓那次的事，沈南枝都還沒來得及同小舅舅說，如今一並倒出，沈槐書哪裡還能坐得住的，當即帶沈南枝和陸翩翩一起前往鎮北王府。</P>
不過，他們沒走正門，而是繞了一條巷子，走到了鎮北王府的後街偏門，在遞了名帖之後，連同馬車一並駛入鎮北王府，直到進了鎮北王府的後院，沈南枝和陸翩翩才從馬車上下來。</P>
前來領路的是個麵生的護衛，帶著他們一行人穿過偏院，沿著九曲回廊才一路到達鎮北王府的書房。</P>
之前沈南枝翻過院牆，隻來得及看了那偏院一角，現在這一路看過來才發現鎮北王府的陳設簡單至極，就連綠植花草都沒有幾株，比起隔壁雕梁畫棟無一不精致奢華的劉府，鎮北王府就像是一座乾巴巴的兵營。</P>
簡單，冷肅，整潔。</P>
看到這裡，沈南枝才終於將蕭楚昀那溫潤如玉的模樣同統領數十萬精兵威震北夷王庭的鎮北王聯係起來。</P>
書房外，墨毅和墨雲分彆在左右兩側守著，遠遠看到沈南枝一行人過來，兩人很有默契地上前一步，就要抱拳見禮，但又都同時“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P>
雖然那聲音很輕很淺，但還是叫沈南枝聽到了。</P>
而且，她也注意到，這兩人不但麵色蒼白如紙，就連身子都有些僵硬，尤其走路的時候，竟還有些跛。</P>
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她就離開這會兒的功夫，是發生了什麼？</P>
這兩人中，沈南枝跟墨毅也算相熟，所照麵之後，沈南枝隨口問道：“墨毅小哥這是這怎麼了？”</P>
聞言，墨毅渾身冷汗直流，就要開口，耳聰目明的他突然聽到書房裡的一聲輕咳，墨毅連忙躬身垂眸道：“沒，沒什麼，就是走路不小心，沒仔細看路，被門檻絆倒，摔了一跤。”</P>
見沈南枝的眼神似是不經意地掃了一旁墨雲一眼，墨毅連忙拽了一把這個悶葫蘆，補充道：“他也是。”</P>
這兩人神色明顯不自然，沈南枝自是不信，但人家不想說，沈南枝也不好刨根問題。</P>
隻是，她還沒答話，就聽一旁的陸翩翩關切道：“墨毅哥哥，你是整個人都砸在了門檻兒上的嗎？不然怎麼從後腰到腿腳都傷到了？”</P>
作為大夫，她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墨毅墨雲兩人身上哪裡不對勁，不過陸翩翩還沒往軍棍上想，隻是單純的好奇。</P>
墨毅頭皮發麻，瞪了陸翩翩一眼，含糊道：“也不知道是怎麼摔的，不過沒什麼大礙，多謝沈姑娘關心，主子就在裡麵，世子，沈姑娘，快請。”</P>
好在陸翩翩這會兒心裡掛念著蕭楚昀的寒毒，也並未在此事上多做糾結。</P>
幾人一起進了書房。</P>
蕭楚昀坐在靠窗的案幾前，身下坐著的依然是那張竹椅。</P>
依然是那一襲素白雲錦長衫，如墨的長發隻用一根烏木簪子固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披散在了肩頭，整個人就像是從名家筆下的山水畫中走出來的謫仙，隻要他在那裡，周圍的景致皆是陪襯。</P>
那般從容的姿態，除了臉色比平時蒼白一些外，半點兒看不出正承受著寒毒的煎熬。</P>
從幾人一進門，蕭楚昀的目光便落在了沈南枝的身上，但也隻是一瞬，便立即錯開，看向了帶頭的沈槐書。</P>
“王爺。”</P>
沈槐書帶著沈南枝上前見禮，簡單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蕭楚昀點頭：“剛好你手上的案子結了，這件事交給你去查辦正好，那人現在就在我府上地牢，還沒來得及送去大理寺。”</P>
說著，蕭楚昀看了一眼門外守著的墨雲：“沈世子過去問話，若他有什麼需要，隻管配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