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有插科打諢的墨毅在，沈南枝還能勉強維持鎮定，這會兒獨自麵對蕭楚昀，先前那一幕就不受控製地在她腦子裡浮現了出來，再加上兩人又都還肩並肩坐在房梁上。</P>
雖不似剛剛那般手足相抵，但距離也是極近，沈南枝感覺周圍的空氣都稀薄了幾分。</P>
此刻就算不用銅鏡，她也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多燙。</P>
反倒是蕭楚昀。</P>
沈南枝雖然沒好意正眼對上他的眸子，但眼角的餘光卻能看見他神色如常。</P>
那一雙黑眸依然清冷自持，仿似剛剛輕薄了沈南枝，又被沈南枝輕薄的人並不是他。</P>
沈南枝不由得惱自己，暗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意外，人家都沒放在心上，偏她還要如此介懷。</P>
迅速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並做好了心理建設，再抬眼看向蕭楚昀的時候，沈南枝已經恢複了之前那般平靜和從容：“剛剛多虧王爺急中生智。”</P>
若沒有想到翻身上了這房梁，他們已經被青衣和那中年男子發現，也就偷聽不到他們口中的那些消息。</P>
沈南枝隻為這件事道謝，對兩人剛剛對彼此無心的冒犯隻字不提。</P>
隻盼著，把這茬兒就這樣心照不宣地揭過去。</P>
蕭楚昀點了點頭，朝沈南枝伸出手來，似要帶著她下去。</P>
見狀，沈南枝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P>
說完，她一個翻身利落地從房梁上下來，似是生怕跟蕭楚昀沾染上半點。</P>
說到底還是有些心虛和難為情，所以沈南枝沒好意思對上蕭楚昀的眸子，自然也就沒有看到這一瞬蕭楚昀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P>
時間也差不多了，蕭楚昀在這裡還有公事要辦，沈南枝留下來也隻剩下尷尬，她正要開口告辭，卻聽到樓梯口傳來踢踏聲。</P>
“枝枝妹妹。”</P>
沈長安看到劉靜雅跑得比兔子都還快，沒追上的劉靜雅垂頭喪氣地返回來了。</P>
好在這會兒那中年男子和青衣都已經離開戲樓，而且底下唱著大戲，也沒有人再多關注樓上，不然的話，劉靜雅去而複返必然要引人懷疑。</P>
劉靜雅皺眉，耷拉著腦袋看向沈南枝：“枝枝妹妹，長安表哥還是躲著我。”</P>
說完，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鎮北王還在這裡！</P>
看到站在沈南枝身後的蕭楚昀，劉靜雅連忙見禮：“王……王爺。”</P>
她正懊惱著，她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這不正好打擾了鎮北王同沈南枝的雅興了麼！</P>
一想到鎮北王那渾身殺氣的冰冷模樣，劉靜雅恨不得打斷自己的腿，她就要告辭遁走，卻聽蕭楚昀非但不惱還語氣溫和道：“如果本王沒有看錯的話，剛剛跟在沈家公子身後的是京兆尹姚謙的小兒子姚征，他最近一直都跟在謝侍郎家的四姑娘後麵跑，而今晚是謝四姑娘的生辰，請了她閨中好友租了畫舫，準備在城西遊湖。”</P>
姚征肯定不會錯過這麼好的一個獻殷勤的機會。</P>
而作為姚征的狐朋狗友之一的沈長安，多半也不會錯過這場熱鬨。</P>
甚至說，今日沈長安逃學出來，約莫也是為了此事。</P>
蕭楚昀隻需一點，劉靜雅就明白過來該去哪兒蹲守沈長安了。</P>
她喜得當即拍手道：“多謝王爺提醒！那我這就回去收拾，晚上也去遊湖！”</P>
說罷，她立即轉頭問向沈南枝：“枝枝妹妹，你可要陪著我一起去！”</P>
一個是自己好姐妹，一個還是自己的表兄，這種事情，沈南枝點頭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最後在劉靜雅的軟磨硬泡之下，她隻能應下一起去湊個熱鬨。</P>
不過，比起劉靜雅手舞足蹈的歡喜，沈南枝聽到蕭楚昀的話後，卻暗暗心驚。</P>
就連沈長安姚征這群隻會招貓逗狗的紈絝行蹤和動向都一清二楚的蕭楚昀，蕭楚昀該是有多厲害的情報網！</P>
還是說，他最近查案已經查到了京兆尹姚謙的頭上，所以與之相關的人，也一並了如指掌？</P>
正想著，突然聽到樓下一聲驚呼，有人不小心絆倒了跑堂的夥並打碎了茶盞，引起了不小的爭執，就連台上唱戲的都停下了。</P>
沈南枝想到蕭楚昀還有正事，也不想留在這裡惹他分心，當即拉起劉靜雅起身告辭。</P>
蕭楚昀隻點了點頭，倒也沒再多說什麼。</P>
等回到了馬車上，趁著沒有旁人，劉靜雅才一把抓住沈南枝的胳膊，打趣道：“枝枝妹妹，我剛剛瞧著王爺的耳朵尖兒紅了，你先前該不會是對王爺做了什麼吧？”</P>
沈南枝微微一怔。</P>
蕭楚昀的耳朵尖兒紅了？</P>
她怎麼沒注意到。</P>
不過，她因為難為情，自從房梁上跳下來之後，都沒好意思對上蕭楚昀的眸子，更不好意思認真打量人家的臉，所以沒看到也不奇怪。</P>
之前，她還有些鬱悶就自己一個人難為情，人家根本就沒當回事兒，如今聽劉靜雅這麼一說，原來剛剛尷尬窘迫難為情的不隻她一個？</P>
念及此，那一幕幕瞬間又浮現在腦海。</P>
尤其是蕭楚昀滾燙的掌心無意中貼在她胸口的那一瞬，都這會兒了沈南枝甚至都能感覺到心口發緊。</P>
她的臉也跟著不爭氣地燙了起來。</P>
見狀，毫不知情的劉靜雅忍不住好奇道：“難不成我說錯了，是王爺對你做了什麼？”</P>
沈南枝：“……”</P>
厲害了，她的姐姐，一猜一個準兒！</P>
當然，麵上沈南枝自是不會承認，她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你想哪兒去了，隻是剛剛戲樓大堂裡人太多了，我感覺有些悶。”</P>
說完，怕劉靜雅多想，沈南枝連忙岔開話題：“你確定今晚你阿娘能放你出去？”</P>
聽到這話，劉靜雅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了。</P>
不過，也就瞬息的功夫，她想到了什麼，又眉開眼笑道：“所以我叫丫鬟遞個消息回去，我今兒就跟你去鎮國公府上住了，晚些時候再回去，有你和姑姑罩著，我阿娘也拿我沒辦法。”</P>
沈南枝的三舅母，也就是劉靜雅嫡親的姑姑，自然也會幫襯著劉靜雅。</P>
這法子倒是不錯。</P>
沈南枝當然也拿她沒辦法，她正想著今晚長安表哥看到她們的情形，卻聽劉靜雅突然嘖嘖道：“說起來，王爺人還真的不錯呢！我之前還誤會他冷情冷性，沒什麼人情味兒呢，他聽了這話非但不惱，還好心告訴我長安表哥的行蹤，雖然這應該都是看在枝枝妹妹的麵子上，但我還是決定收回之前的話。”</P>
聞言，沈南枝微微一怔。</P>
是看在她的麵子上的嗎？</P>
念及此，沈南枝心中的弦也似是在無形中被人撥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