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天班上來了新生,班主任回收作業的心情不錯,給班上那些調皮搗蛋的判了個死緩。
“你們看看啊,牧廉同學是轉來咱們班的,還主動交暑假作業!他的我就不收了,明天我重點看看你們的!”
小崽子們“啊”地哀嚎一片。
同時,還一個勁兒往後看,打量辦完手續回來落座最後一排的牧廉。
剛開學,宋理枝和鸚鵡坐一塊兒,在教室中後排靠窗的位置。
正是青春躁動的年紀,同學們好奇心重,班主任在講台上叭叭好久的開學動員了,還時不時有往後瞟的。
特別是宋理枝周圍幾個女同學,壓根沒停下來過,一邊轉身還一邊偷笑,看著有些害羞。
宋理枝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被她們的反應挑起興趣,跟著轉頭。
這所初中算是貴族學校,大多是富人家子弟就讀,學費貴,校服也好看。
牧廉終於脫下他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著裝,換上了昨天到手的校服。
現在正沒什麽表情地麵向講台,背挺得直,手倒是交錯在桌麵,左手手掌搭在右手肘關節上,長腿自然曲著,膝蓋比椅子邊高出一截。
偏英倫風的襯衫被收進腰裏,從側麵能看見流暢的腰腹線條。
就是人冷,淩冽的下頜線棱角分明。
宋理枝從頭到腳把人掃一通,最後抿了抿唇,移開視線。
“哎宋哥?您這哥哥是不是剪頭發了?這麽看著是人模狗樣的。”鸚鵡也跟著看,嘖嘖得出結論。
宋理枝安靜了兩秒,轉頭看他。
“他什麽樣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狗。”
莫名被嘲了一句的鸚鵡:“?”
他有點懵逼,撓撓腦袋試探地問一句:“你們關係變好了?”
“……”宋理枝撐著腦袋隨意翻開書,“沒什麽好不好的,就住一塊兒。”
“開學了也住一塊兒?那你倆一起上課放學麽?”
宋理枝頓了下,用三個字終結話題,“不知道。”
其實他有點猶豫。
他們家在市中心的房子走路過來也就十幾分鐘,今天第一天開學,司機送他們過來是為了給牧廉辦手續,那之後呢?
雖然幾本暑假作業算破了個冰,可是宋理枝自在慣了,有點沒法想象以後要等人放學下課的日子。
更別說,對方和自己實在算不上熟。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多餘操心這個了。
中飯是在學校解決,當天晚上放學的時候,鸚鵡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宋理枝正收拾書本。
他還沒開始思考到牧廉那事兒,就感覺後頭有個高個子上來,經過自己的時候,不輕不重“噔”地敲了下桌麵,“走了。”
宋理枝一愣,說話的人卻壓根沒停過腳步,徑直從前門繞出了教室,身影出現在走廊上。
直到牧廉那張臉快要消失在拐角,他才反應過來:
“走了”的意思是“他走了”。
不是“他倆一起走”。
其實這事兒很好理解。
宋理枝不願意等人,牧廉看起來這麽酷蓋,估計更不願意。
青春期的邊界感嘛,誰不懂。
但這不妨礙宋理枝心裏冒出股奇異的別扭。
“宋哥,您哥哥走了?”鸚鵡剛從走廊上和牧廉擦肩而過,三步兩步蹦回來收東西。
“誰是我哥?他不是有名字麽?”
宋理枝剛把書摁進包裏,語氣不是很好,單手拽著背帶往肩上一甩,抬腿就走。
“哎怎麽說翻臉就翻臉!”鸚鵡胡亂塞了書追上去,“人先走了不是正好,你也不用想怎麽安排他了。”
白皙的手指抓了抓黑色肩帶。
宋理枝說:“我沒想。”
“你沒想不一定他沒想啊。”鸚鵡和他並肩下樓,嚷嚷著:“他不是剛來你家?之前又在村裏,那現在就等於隻認識你咯,但你倆關係又一般,和咱一起走不得尷尬?您這哥呃……牧廉,還挺識相的。”
鸚鵡是真能叭叭,宋理枝覺得自己那點別扭勁兒都給他叭叭沒了。
“什麽就尷尬了?“
宋理枝頓了下不耐道:“你怎麽跟個姑娘一樣,哪兒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
他腳步加快,閃身到了鸚鵡前邊,就給人留個後腦勺。
-
鸚鵡分析得對不對且不論,但牧廉真的挺識相。
開學快兩個月,沒給宋理枝多添一點麻煩。
準確的說,除了早晚說一聲上學回家,兩人基本沒有正經交流。
要不是家裏陳阿姨總是“小廉”、“小廉”地叫,宋理枝甚至察覺不到,身邊多了個同一屋簷下的人。
有時候晚上出房間接口水遇見了,宋理枝都會稍微頓一下,然後在對方不鹹不淡地打招呼中,想起第一天放學——
這人單手拎著書包,表情淡得像個夏日的冰糕,兩三步就繞到了教室走廊。
沒幾秒,衣角閃過拐彎處。
等接完水再回到房間,宋理枝偶爾會想:
得虧老爹除了把牧廉跟他關在一起外,沒什麽過分要求。
否則對著這張冷臉,要是被按頭叫“哥”……
宋理枝覺得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