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蒙我！”

宋理枝那一刻的神情像回到了他們高中時打鬨的樣子，隻是很快，他又收了回去。牧廉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麽，惱人的鈴聲突然從臥室悠揚傳出。

是宋理枝的手機。

像有什麽隱秘的氛圍被強行打破，宋理枝起身說：“我去拿！”

他腳步稍微有一點點亂，直到回了房間接上電話的那刻，宋理枝才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和牧廉說話的時候沒有感覺，這會兒才猛地發現，他剛剛坐在沙發上，和牧廉對視的每一秒，開口說話的每一刻，心臟都像被誰攥在了手裏，鬆鬆緊緊的。

以至於手機那頭出現了聲音，宋理枝都是憑本能在答，說了半天，宋理枝隻記得最後讓他趕緊回去交圖。

“我得回去了。”宋理枝拿上手機，他嘴上說著回去，但在客廳站定了。

牧廉此時手裏正拿著那杯沒喝完的蜂蜜水，似乎剛想處理掉，這會兒聽見宋理枝的話，食指在杯身上點了點，又放下，“知道路麽？”

宋理枝也把目光從蜂蜜水上收回來，點了下頭，“知道，這兒不是離學校挺近的？”

他走到門口，覺得攥住心臟的手又縮了縮，牧廉走過來替他開了門，還沒說話，又有人打電話來找宋理枝。

這次來電顯示的是教授。

聽筒裏傳出低壓又飛快的聲音，那頭在和宋理枝交代事情。

宋理枝已經儘力集中注意力去聽了，卻還是覺得電流裏傳來的聲音朦朧又失真。

他飛快地看了牧廉一眼，在教授的催促下出了門。

走出居民樓，陽光從屋簷上照過來的那一秒，宋理枝被太陽刺了下眼睛。

說不太上來是什麽感覺，他其實知道自己再留下去和牧廉也沒什麽好說的——

久違的心平氣和，難免近鄉情怯。

但就是不太想走。

至少不想走得這麽匆忙，連個再見都被淹沒進步履間。

教授對他交代了一個國賽事項，讓他今日之內提交報名表，宋理枝還是隻得匆匆地進了學校，回到宿舍。

這會兒都下課了，室友們全在，李書書在床上蓋著被子，不知道睡沒睡，林仁和班長倒是七嘴八舌地湊了上來。

“宋哥你今天一天沒來，材料老師找你！”

“不都說了宋哥昨天醉了嘛！”

“我知道！”班長回懟林仁：“那你和小李不都回來了，我就問問！”

宋理枝心不在焉，隨意回了他們一嘴，在自己書架上翻找作品集。

“哎？宋哥，你和牧廉怎麽樣了？和好了？”林仁忽然把凳子拉過來，一臉八卦。

宋理枝找圖紙的手有瞬間停頓，又重新動作起來，“喝頓酒就搞定，我是這麽不值錢的？”

“你們不是還住了一晚嘛？”

“……”宋理枝又靜了下，然後乾巴巴地開口：“我喝多了。”

“害！你倆到底什麽矛盾啊？”林仁似乎有點失望，試探道：“真不能和好啊？”

“……是畫圖作業太少了還是遊戲打完了？”宋理枝忍無可忍，“嘖”了一聲皺眉看他：“這麽閒？”

“他不是閒。”班長探了個腦袋來跟宋理枝解釋：“今天老師說有個國賽準備讓你參加，他想讓你帶他。”

宋理枝：“所以？”

林仁訕笑著接上：“這次比賽是數字化一體化的，說白了不光我們專業，還得找土木的來，你看這種比賽吧，牧廉這種實力的肯定特別搶手。宋哥……我還是怕你倆在一個隊之後鬨出什麽校園慘案來。”

他現在想起當時這倆在蝦館那氣勢，還有點後怕。

宋理枝：“……”

bug太多，簡直不知道該從哪個口子下手提問。

宋理枝：“先解釋一下，誰要和誰一個隊？？”

“我報的名單是咱倆帶個人……”林仁看他臉色，小心翼翼道：“還有牧廉。”

宋理枝現在正處於一個又尷尬又慫的狀態，他想了想，要是牧廉真答應了，要是幾天後他和牧廉真在一個小組裏，每天窩一房間裏商量項目，說的話全是禮節周全一類的嗯嗯啊哦……

他都替自己腳趾累。

況且，牧廉也不一定會答應。

宋理枝沒好氣地回：“趁我沒回來隊都組好了？不愧是你。”

“哎哎，宋哥別生氣啊！”林仁還想著抱人大腿，當即就說：“這樣，這樣，我跟負責人說說，就說我倆不跟他組了，怪我，我剛剛聯係他馬上就答應了，我還以為你倆沒事兒了……”

宋理枝聽到“馬上”愣了下，但還是懶得理林仁，側身過去繼續整理報名材料。

林仁掏出手機發消息，嘴上還不忘嘟嘟囔囔：“不過牧廉這麽搶手，我看好多學霸美女都在瞄他，應該也不會怪我吧？”

“……”宋理枝手上動作漸停。

他也不知道是被話裏哪個詞刺激到了，忽然說：“算了。”

林仁疑惑地“啊”了一聲，抬頭看他。

宋理枝又拖著長音說一遍：“算了……”

“哥哥我賣你個麵子，隊都組好了，再找人麻煩。”

“真的！握草那這次拿獎就穩了啊！”林仁立刻收了手機，頗為中二地振臂高呼。

“小點聲兒！”班長一把過去箍住他，“小李是不是睡覺呢？”

他倆打打鬨鬨，另一個人埋頭在床，整個宿舍誰也沒有注意，剛說完“找人麻煩”的某個專業學霸默默坐下了。

鬢角的碎發隨著整理圖紙的動作稍晃，露出的一點點耳尖，泛著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