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巨大的繭中,其中兩隻,有血液絲絲縷縷地滴下來。</P>
它們仿佛在呼吸,表皮一放一緊,似是有生命。</P>
鄭循看著那兩隻繭,又觀察了一圈周圍的地形。</P>
他們還是在四螟大廈的內部,隻是,沒有了幻境帶來的濾鏡,這裡愈發顯得殘破。整齊排布的地麵瓷磚早就變得麵目全非,牆壁發黴,像中毒的皮膚,斑駁不堪。</P>
草籽和樹種被風送進了門,在角落紮根。</P>
有幾棵長得出奇得高大,在一層的地麵生長,一直頂到了二層。</P>
不知道吃了什麼,營養充足。</P>
數不清的藤蔓攀附在粗壯的樹根上,汲取樹的生命,搶奪著生存空間。</P>
黑殼的昆蟲,大的有巴掌那麼大,在葉片間穿來穿去。</P>
完全是一副破敗頹萎的景象。</P>
在一層的天花板,樹枝和蛛網交錯,形成一個個不規則的格子。</P>
那些格子的下方,就是懸掛的蛾繭。</P>
黑暗中傳來昆蟲振翅的聲音,隻見一道漆黑的影子飛過,落在其中一隻繭。</P>
細長的口器如同一根針,紮進薄薄的繭皮,不停地吸取著裡麵的汁液。</P>
渾濁的汁液滴落,又很快被地麵上的爬蟲植物分食。</P>
沈冠玉走到一隻繭的下方。</P>
它有一小部分的破損,在裂口處湧出大量的汁液,引來許多爬蟲吸食。</P>
在沈冠玉走近時,那些蟲子已經在地麵積了一大灘,連人的腳步逼近都舍不得走。</P>
他抬起頭,向右挪兩步,稍微調整位置。</P>
恰好對準了裂口。</P>
在那裂口處,隱約被塞了什麼東西,周圍太黑,看不真切。</P>
沈冠玉把手環摘下,打開手電筒模式,將那處照亮。</P>
一張被腐蝕得麵目全非的臉,依稀能辨認出死前痛苦的神情。</P>
大概是之前進入四螟大廈的玩家。</P>
沈冠玉不由得想,如果不是鄭循放下一切顧慮,衝破眼前的幻境,恐怕他們四人,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P>
他轉頭去尋找鄭循的身影,結果原來站著人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空如也。</P>
……?</P>
此時的鄭循早就有了下一步行動。他走到樹的旁邊,伸手用力晃動兩下。</P>
還行,算結實的。</P>
他踩上樹乾,借著這股力道,同時放出柴刀,甩了出去。</P>
鋒利的刀刃頓時將距離最近的兩隻繭切斷,繭身掉落,在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P>
鄭循從樹上跳下來,將柴刀撿起,貼著繭的表皮,輕劃一道。</P>
隨著刀刃向下劃動,包裹在裡麵的人也露了出來。</P>
“是宋隊……”</P>
孟憐憑借記憶,從細節辨認出來對方的身份,屍體的多半皮膚已經消失或者脫落,隻剩潰爛的肉和森然白骨。</P>
這個是死去的宋姚,旁邊那個是誰,不言而喻了。</P>
沈冠玉上前幾步,半蹲,從雲空間取出一把匕首。</P>
匕首鋒利,將繭割開,果然是裴鳴歡的臉。</P>
他比宋姚的死亡時間晚,腐蝕的程度還沒有那麼深,所以很容易地辨認出了他的身份。</P>
沈淵死後,沈冠玉被從一隊隊長位趕下來,裴鳴歡在這之前就是他的隊員,卻對曾經的小隊長百般打壓。</P>
擠占他的生存空間,覬覦著他的武器。</P>
但現在,這人已經變成一具屍體。</P>
那雙眼再也不會放出惡毒的目光,嘴也不會吐出任何令人反感的話。</P>
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寫滿字的黑板,時間會將上麵的痕跡儘數擦去。</P>
生如輕羽,死亦是鴻毛,轉瞬即遠。</P>
直麵著昔日隊友的死亡,沈冠玉捫心自問,他會感覺到釋懷悵然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