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的聲音卻忽然輕快了幾分,好像疼的不是他一樣。
他看著謝知,笑了笑:大嫂,你不是借了刀來麼,幫我再開一個就好了,既然能長上,說明之後也能長好。
謝知知道,他這副語氣是為了讓自己彆那麼緊張。
哪怕她想搖頭,說一句太難了,她也說不出來。
楚淮語氣柔和,學著她哄自己那樣哄她:大嫂,你可以做到的。
少年的聲音像是四周的火光,穩定地照亮著一切,一晃不晃,讓人無端地安心。
謝知應了一聲好,擦了一把臉頰滑落的水珠,不想再耽擱時間,就去一旁把能用的刀具取過來。
她沒有給人開過刀,更莫說要用鑿子在骨頭上開口子。
每用鑿子捶打一下,鎖骨就要震動一下,流出的血也會加快往外湧,謝知每一下都承擔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口子到底要開多大。
在靈泉水的加持下,骨頭上原來的口子恢複得太好了,謝知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分辨出來,新長出來的骨頭是哪一塊。
隨著長好的骨頭再一點一點被敲碎,導致鐵環卡著的鐵鉤也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那是一個手指拇指指甲蓋大小的三角形鐵鉤,倒不尖銳。
但問題就在於,謝知很快就發現後麵還有這樣的凸起,分布的位置並不均勻,反而在鐵環上間隔環繞。
也正是因此,想要把整個鐵環取出來,每隔一段,她就得拿著整個鐵環在骨頭上旋轉,把每一處的鐵鉤對準了缺口,才能徹底拿出來。
也就是說,當初穿進去的時候,這鐵環也不是一鼓作氣穿進去的,而是每穿一截,就要旋轉一下,讓下一個鐵鉤進去。
謝知忍著淚,不敢讓淚掉進傷口。
她甚至感覺自己的神經都緊繃成了走鋼絲的人,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直到將整個鐵環取出來,她看向少年的臉,才驚覺他早已沒有繼續咬著那塊布,更沒有發出丁點聲音來乾擾她。
謝知忍不住心疼。
七郎,疼了你就喊喊呀……
她輕聲說著,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邊擦淚,一邊又連忙低頭給他上藥、止血。
不疼…不要哭。
鐵環被取出的一瞬間,其實痛感也好像突然隨之遠去了。
楚淮緊皺的眉頭鬆開了。
可謝知的眼淚就像是一滴滾燙的水珠,落在他心頭,像是燙了他一下,又像是蜂子,在少年心尖狠狠蟄了下,讓他眉頭不由自主再次緊皺。
那柔軟無形的眼淚簡直是一種可以刺破一切盾牌的武器,讓人防不勝防,什麼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全然都無計可施。
他隻能不知所措地哄。
大嫂,我真不疼。
他越這麼說,謝知越是心疼他懂事。
越懂事的孩子越讓人心疼。
她這才想起什麼,給他包紮好了,丟下一句等等,就連忙先跑出了屋子。
等再回來,她端著一碗蜂蜜水。
先喝點蜂蜜水,補充一下體力。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她沒有讓他提前喝水。
她從前每次怕疼,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吃點甜的,哪怕是用甜味欺騙一會兒大腦也好,能感覺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