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遲疑了一陣,隨即便在鋪位上坐了起來,同樣坐到了他的身旁,伸手將那炭盆裏頭的灰扒了扒,露出了裏頭的紅光。
光亮照亮了沈留禎臉,他精致的側顏在光亮裏頭帶著些許的灰色,透著疲勞和病態。
謝元有些擔心,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手太冷的問題,她覺得他有些發燒。
因為不確定,於是蠻橫地直接捧著沈留禎的臉,將他扭了過來,兩個人對著額頭貼了貼。
沈留禎忍不住又想要咳嗽,他閉著嘴悶得胸腔啞響。
謝元抬眸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地鬆開了,溫聲說道:
“還好,沒有發燒。你去哪兒了?好不容易能停下來,你好好的養一養,別任性毀了身體讓我操心。”
沈留禎維持著被她扭過來的姿勢沒有動,謝元卻坐正了。他看著她的側臉,隨即便順勢倒了過去,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低聲說:
“誰任性?難道不是你任性?……說什麽“自殺算了”的鬼話,多嚇人啊……”
謝元心虛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作安慰,說:
“我不是故意的。”
沈留禎虛弱地笑了一下,說:“你確實不是故意的,你就是那麽想的……所以我才害怕呀。”
謝元看著火光沒有吭聲。
沈留禎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貪戀似的,往她的頸間蹭了蹭,說: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活著沒意思。我是認真的,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我要是英年早逝,那肯定是你害的。”
謝元聽聞皺了皺眉頭,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纖長的睫毛在濃密清晰的眉毛下頭輕輕地抖動,撩撥的人心發軟,說:
“你整天腦子裏頭都想些什麽?好好的什麽死啊活啊的?我對我自己很有信心,我死不了。”
沈留禎聽聞突然很是傷心地笑了一聲,感慨般地說:
“我也對你有信心,可是我對於命運沒有信心,人生無常,什麽都說不準。”
他頓了頓,低聲說道:
“我有個法子,你要不要聽一聽?”
謝元扭過頭道:“你說。”
沈留禎靠在她的肩上,悠悠地說道:
“主要還是以談判為主,以談判的目的,接近他們的王庭也比較容易。讓他們的人帶著我們去,比你漫無目的地在草原上找他們要容易多了。”
“你不是說,蠕蠕人不接受談判嗎?”
“讓他們歸降大魏,受大魏的管轄,他們當然不願意。可以換一個策略……封王納貢。”
謝元聽聞笑了出來,問:“就他們窮的要搶別人東西,納貢?拿什麽納?再說了他們也不可能同意啊,你封人家個王號,人家本來就是個王。哦,一點兒好處沒有,還要給魏國納貢?”
謝元說著覺得不對勁兒,沈留禎說出來的話,絕不可能這麽荒誕,於是問:
“你許他們什麽好處?”
沈留禎坐直了身子,看著炭盆微弱的火光,鄭重地說道:
“給個封號,說是納貢,讓他們意思意思給幾隻羊,咱們提供他們短缺的糧食物資,也省得他們年年來搶了。”
謝元頓時睜大了眼睛,驚愕地說:“合著……”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音量高了,於是壓低了聲音,靠近了沈留禎控訴道:
“合著是咱們給他們納貢?!你瘋了吧你!別說陛下了,全國上下都不可能答應的,這簡直就是養虎為患!”
“當然不能這麽簡單。”沈留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