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質疑我的判斷？”千眼的眼神登時沉了下來，而後驀地狂放大笑，“不過，你質疑我也沒有用了，因為你們統統已經踏進了我的領域之中。”

司櫻目光微微閃爍，才發覺身邊竟隻剩下了莫知宣一人，其他人就如人間蒸發一般，不見半點蹤跡了。

這千眼的確狡詐非常，擅長攻心之術。少年心中歎了一聲，即便他們都是天之驕子，然亦有自己難以跨越的心魔。而他們要去麵對的，正是自己不願去麵對的另外一個自己。

這一點，卻是與司櫻的成長軌跡截然相反。因為司櫻本就靠著憎恨與怨念活著，說句難聽的她本身就是活著的心魔，而在父親的教導下緩緩褪去那層厭世的戾氣。

“奇怪......”千眼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目光一凜，“你們兩個人居然完全不受我領域的影響。”

若說莫知宣是憑著強大精神力不受控製，那麽司櫻又是憑什麽？

“你到現在才發現啊，”司櫻撇了撇嘴，揶揄道，“看來你的精神力也不怎麽強大麽？”

她那鄙夷的表情配合十足欠扁的語調，令千眼的怒氣飆漲。她本就是千眼最想殺的人，此時此刻，更是令千眼欲除之後快。

空氣中突然嗖嗖冷風吹過，千眼那龐大的身軀驀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泛著漆黑光芒、容貌一等一俊美的年輕男子。

男子滿頭黑藍發絲隨風飄舞，不顯邪異，反倒增添了幾分絕俗，宛若神仙一般，縹緲出塵。

隻是在看向司櫻的時候，男子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神色。

“千眼，你模仿了誰的容貌化出的人形啊？”少年嘖嘖兩聲，陰陽怪氣道。

隻一眼，司櫻便看出了這絕非千眼這個怪物能修的出的模樣。精怪妖獸雖然幻化出的人形頗為精致美麗，但眉宇間往往邪氣非常。而千眼渾身冒出的衝天邪氣，與那男子容貌眉宇間的不諳塵世截然相反。

因而，她覺得千眼是在模仿別人。

聞言，千眼亦是一愣，旋即眯著眸子冷笑道：“我果然是小看你了。”

“千眼，你這麽喜歡洞察別人，不如也讓我猜猜你吧。”

司櫻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巴：“你應該很恨這個容貌的主人吧。不對，準確點是又愛又恨。”

千眼的目光輕輕波動了一下，旋即不屑冷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不過是我這上千年來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其中一個人罷了。”

而後，他緊緊盯著司櫻，忽地露出了一個陰森笑容:“這張皮，是我親手從他身上剝下來的。不過，現在我已經有了新皮囊的人選。”

莫知宣俊朗的麵容一抖，眼露一瞬悚然，旋即看向了司櫻低聲道：“小六，看來這家夥看上你的皮囊了。”

任他倆誰都沒想到，千眼的皮囊竟還不是模仿的，竟是從人身上剝下來的。這家夥的毒辣，可見一斑。看來他對這皮囊的原主人，的確是如司櫻所說的又愛又恨。

“怎麽？你愛上我了？要將我剝皮呢？”司櫻挑了挑眉，攤著手一臉無奈道，“可惜，我目前沒有轉讓我皮囊的打算呢？”

“醜東西！少肖想些你不該肖想的。”

聽到司櫻的後一句話，千眼原本波瀾不驚的眼中登時怒火噴湧。

他最恨別人說他醜東西了！在他未修成精怪的時候，他就常常被人說醜，尤其是他最恨的人，天天說他是個醜東西。

似是嫌千眼不夠生氣似的，司櫻怪叫一聲：“不會吧？這就破防了？”

“去死吧！你這個臭小鬼。”

忍無可忍的千眼終於抬起手掌，猛地朝司櫻拍來。他在這破墳場裏待了上千年，遇到的外界人族也不算少，但這麽令他惱怒的，眼前這個還是頭一個。他恨不得立馬活剝了這臭小子的皮。

司櫻對千眼的發難早有預料，赤血劍一瞬握在手中。

“忘塵！”

伴隨著她一聲清喝，一劍已然落下。

千眼精通精神力攻擊，又想要她的皮囊。是以這看似柔弱無害的輕飄飄一掌必然對她的皮囊無所損害，毫無疑問是精神攻擊的法門，意圖讓她失去身體的控製權。

而司櫻亦是不遑多讓，施展出了忘塵。

空氣流逝，光陰凝滯，時光仿佛停駐在這一刻。

兩道精神力攻擊的極致交鋒，夾雜著時間神奧，兩個人的識海都感覺冷凝了一瞬。尤其是千眼，他的腦中飛速地浮現出了往日的畫麵，那個他數千年想要擺脫的人，再次在他的腦海中回溯了。

隻是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那具皮囊被強烈的劍氣侵襲，滲出了淺淺的血絲，他渙散的雙瞳才終於恢複了神采，望向司櫻的目光充斥著濃烈的殺意。

“你居然也擅長精神力攻擊！”

她是真的該死，竟然讓他再次見到了那個不想見到的人！更該死的是，她竟然在他這具完美無瑕的皮囊上留下了一道劍痕，破壞了這一份完美！

見千眼如此快恢複過來，司櫻的眸光亦是飛速掠過一縷驚異。忘塵這一招，對千眼竟然隻造成了如此淺薄的傷勢。可見得，這具皮囊是多麽的堅韌，千眼的精神力是如何的強大。

“皮囊不朽又如此堅韌，想必這皮囊的主人生前至少是神階高手。”容嘉分析道。

他也不由慶幸，還好這隻是皮囊，並非是肉身。若神階高手的肉身，司櫻恐怕在這裏揮無數劍，都無法傷到半分這千眼的軀體。

莫知宣亦是目光一抖。他可親眼見過司櫻這一招秒掉了樊籬，而如今，這劍招對千眼隻造成了皮毛傷害。千眼比他們想的，要難對付得多，他的腦子飛速地運轉起來。

縱是內心驚訝凝重，司櫻也不會輸了底氣。

“怎麽，千眼你怕了？”

“笑話，你一個小小的問道境一重，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螻蟻沒什麽兩樣，”千眼冷冷一笑，“希望你過會兒被我剝皮的時候，也能如此嘴硬。”

千眼對著司櫻又是一掌轟出。恐怖的能量，自上而下，紅黑色的邪異力量化成了無數血色符文，如流星一般朝司櫻砸來。

所過之處空氣驟然稀薄，空間搖曳跌宕。

司櫻目光一凝，她完全沒想到，千眼不僅精通精神力攻擊，亦擅長術法。

她驚異的刹那，腦海中陡然出現了容嘉的嗓音：“這符文，竟然有密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