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一些如吳伯宗、王傑、沈玠等人堅定的站在他這一邊,有的因為自身正直不避,有的是關係太深無法脫身,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一本本彈劾的奏書遞到禦前,痛罵“李黨”奸臣賊子,欲將他們趕儘殺絕。
然而這些奏書遞上去之後,卻猶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
朱元璋既沒有將“李黨”分子鏟除乾淨,也沒有對跳得很歡的趙本等人下手。
雖然李偉被免了,但他之前掌握的那幾個衙門卻依舊有那些跟隨他的人擔任要職,薑守清被提為侍郎,暫代工部事務,掌行司依舊由王傑等人執掌,軍器局更是沒人能插手進去。
數日之後,眾臣的心思漸漸懸了起來,因為摸不準聖意,跟風的人也不敢再輕易上書了,這場因為李偉被免而掀起的風波漸漸平息下來。
鎮江府丹陽縣,一間不起眼的書齋坐落在偏僻的村落中,書齋上掛有匾額,上書“賢林”二字。
蜿蜒崎嶇的小道上,一輛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著,木質的車身和車輪,在搖晃間不停的發出吱呀的聲音,好似隨時都會散架似的。
車夫一邊揮鞭一邊喲嗬著,控製馬車走過這條坎坷的小路,來到書齋前停下。
“老爺,到了!”車夫放下馬鞭,回頭對馬車裡說道。
“嗯。”
馬車裡傳出一聲輕嗯,隨即車簾掀開,露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已經被罷官的張宗藝!
車夫在他掀開車簾後,便趕緊取下車凳子擺在一側,然後才扶著張宗藝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張宗藝下了馬車,先是左右環顧,看了看四周,然後才將目光落在這不起眼的書齋上。
隨後又輕輕吸了口氣,整了整衣衫,才邁步走了進去。
書齋裡,十幾個儒士打扮的人正襟危坐,在眾人前方擺著香案,上有香爐,正不斷的升起嫋嫋青煙,散發著陣陣香氣。
香案後麵供奉的是儒家五聖:孔、孟、曾、顏回、子思,屋子的四周則是擺滿了書架,上麵各種聖人典籍應有儘有,其中不乏孤本。
此時,四人坐在上首,年齡皆在天命以上,其中兩人正是曾在揚州出現過的張靜居和張子宜。
“揚州之事鳳儀你未免太過魯莽了,這下不但折損了個指揮同知,還打草驚蛇,以後恐怕沒機會再行此舉了!”
四人中一位胡須泛白的老儒臉色不悅的向張靜居說道。
被稱為鳳儀的張靜居臉色不變,輕聲陪笑道:“梁師教訓的是,隻是此人對朝堂影響太大,我不得不行此險招。”
四人中剩餘的那人出聲問道:“此人真不能拉攏嗎?”
“不可!我了解過此人,他雖確有才能,但卻是偏重實學,不通禮教,甚至對我儒家也頗有微詞,若是此人執掌朝堂,對我們而言恐怕是禍非福!”
張鳳儀斷然否定。
那人聞言,不禁皺眉,梁師也是蹙眉不語。
“嗬嗬,梁師也不必過於心憂,雖然鳳儀他的謀劃失敗了,但好在那李偉現在也被罷免了,對我們的威脅大減。”
一旁的張子宜打了個圓場。
“馬皇後的事也是你們做的?”梁師問道。
“不是!”張子宜搖頭否認。
梁師看了他一眼,心裡依舊有些狐疑。
正在此時,張宗藝邁步走了進來,眾人紛紛回頭看向他,張鳳儀等坐在上首的四人也停止談話,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見過諸位堂師。”張宗藝先是向上首的四人見禮。
四人輕輕頷首之後,他才又向其他儒士拱手:“見過諸位硯席。”
“張兄!”
“張兄請坐。”
眾人也是拱手回禮,抬手請他入座。
張宗藝一一回應,之後便尋了個空位在十幾人中落座。
張宗藝之前貴為刑部尚書,在朝中執掌大權,按說即便是現在被罷官了,他的地位也要遠高於一般的讀書人。
然而此時他落座的位次,在眾人之中卻並不靠前,更無法與坐在上首的四人相比。
等他落座後,梁師笑著開口道:“宗藝,你這次雖被排擠出朝堂,但也不必灰心,我等定會著書立作為你揚名的。”
“不錯,到時文章傳誦,你就是受奸臣排擠的正值良臣,若是順利,說不得就能名垂青史!”
張鳳儀也跟著安慰道。
張宗藝苦笑一聲,搖頭歎道:“哎,這次能留得性命我就已經很知足了,其他的都無所謂了,現在這樣也好,沒了官身,我也更方便與諸位相見。”
賢林書齋有規矩,入朝堂不入書齋,凡在朝中任職的人,就不能再來這裡了,隻能私下裡秘密書信聯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