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悚然一驚,如太妃神情淡然。
她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便是過去了十好幾年,那種穿透骨髓的冷,她仍記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當時,她的心腹宮女拚了一條命,為她尋來太醫,她的腿,當年就保不住了。
可代價卻是,自小陪她一起長大的宮女,與她青梅竹馬的太醫哥哥,都被杖斃在了那場大雪天裏。
蒹葭楞楞的,如太妃從前不肯說,她也是頭一次知道腿竟然是這麽傷的,“您當初也是先皇的妃嬪,誰這麽惡毒……”
如太妃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也是宮裏出來的,怎麽還會如此單純?”
“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妃子說的好聽,不過也是一妾罷了。”
“既是妾,身家性命,自是隨別人處置了。”
她神情始終淡淡,隻是語氣裏有兩分感慨。
蒹葭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如太妃既已經是妃了,整個後宮,滿打滿算能隨便處置她的,也就那兩人。
皇上,可能性不太大。那便隻能是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了……
蒹葭神情暗了暗,手攥的緊緊的。
葉清清也是微微一歎,道:“我先替太妃施針,能夠稍稍緩解一下疼痛,需要的藥材,以後再想辦法。”
如太妃點點頭,“有勞了。”
葉清清施了一回針,如太妃果真覺得疼痛減輕了些,好受了許多,訝然道:“夫人年紀輕輕,醫術竟這般高超。”
葉清清抿唇,謙虛一笑,“可惜我手頭上沒藥,若是配上藥浴,起碼能為太妃減去七成痛苦。”
隻針灸的話,頂多能緩解四成。如太妃這是經年沉屙,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如太妃笑容溫婉,“如今這樣,我就滿意了。”
疼了一夜,剛施了針,如太妃有些疲憊。葉清清幾人離開讓她休息。
出了屋子,蒹葭撲通一聲跪倒在葉清清麵前,握緊了拳頭,堅決道:“藥材奴婢會想辦法,還請沈夫人治好太妃的腿。”
葉清清無奈,和荔枝一起扶起她,“你是我的恩人,別動不動跪來跪去的,不是折我的壽嗎?”
“我說過,隻要能治,一定會治的。”
“可是……”蒹葭遲疑。
葉清清轉念一想,就知道她在擔憂什麽,笑道:“便是我離開了,也會按時來給太妃針灸上藥的。”
蒹葭摸了摸腦袋,憨憨一笑。如太妃這病,需要長期治療,她就是怕葉清清走了,就不再回來。
給人希望之後,再毀掉了這份希望,那最殘忍。
“也不知太妃這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荔枝感歎道,“大雪天裏,跪上一天一夜,護國公府的人,一脈相承的霸道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