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音的視線這一落,正打算先離開病房的傅硯深瞬間騎虎難下。【Google搜索.com】
病房裡除了蕭子衿外其他幾個人的神經都在瞬間繃緊。
空氣像是突然被凍結住了,除了半轉身的傅硯深之外,另外幾雙眼睛都緊張地看著穆司音,怕她失控。
但讓他們意外的是,穆司音目光隻在傅硯深側臉上停留不過三秒,就神色正常地移開,落回唐斯年臉上,小聲地喊,「哥,你過來。」
她很平靜,沒有癡戀的眼神,也沒有歇斯底裡。
穆司音看到她愛到讓自己魔怔的傅硯深就像看到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但這並未讓大家神經放鬆。
反而越發緊張。
很明顯,音音並沒有失憶,她認識人。
但卻表現得像是不認識傅硯深一樣。
這太詭異。
唐斯年很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心底驚濤駭浪,但腳下卻未含糊。
順著穆司音的輕喊立刻抬步走過去,因為緊張擔心,都同手同腳了。
目光始終緊盯著穆司音。
不敢有半分放鬆。
穆司音剛醒,氣息很弱,她悄悄地抬眼瞄了瞄離床邊有幾步距離的穆父穆母。
示意唐斯年低頭。
在他配合後,穆司音抬手輕輕揪住唐斯年的衣角,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哥,我沒辦法了,可我真的不想讀女校,你幫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說完撒嬌,「哥,你最好了。」
穆司音這話一出。
幾人紛紛一震。
雖是竊竊私語,但病房裡相關的幾人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在聽。
一時間,心思各異。
靜了幾秒,接話的是被點名的唐斯年。
他壓下心底的震驚,試探地同樣小聲調侃,「不是揚言舅舅舅媽不同意,你就要一直絕食下去嗎?這才一天就餓得扛不住了?」
穆司音已帶了哭腔,「嗯,扛不住了,你就笑話我叭。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次爸爸媽媽是鐵了心了。我已經失寵了,不再是他們心中最疼愛的小公主了。」
她這一接話,唐斯年心底已大概確定。
他剛剛試探前的猜想沒錯,眼前的音音好像是回到了十三歲那年,遇見傅硯深之前。
舅舅和舅媽隻有音音這一個女兒,從出生就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一直溺愛著長大。
溫室培養,把她養得不知人間險惡。
音音一天天長大。
她從小就漂亮得像個洋娃娃,隨著年齡的增長,出落的越發標致。
穆母照顧得好,音音發育好,十二歲已是亭亭玉立。
舅舅和舅媽擔心音音上男女混合的學校,這樣漂亮單純的女兒會被「豬」騙,然後小小年紀就被拱了,便決定讓她上女校。
任音音怎麼撒嬌都沒用,為了保護女兒,鐵了心腸。
音音不願意上女校受約束,撒嬌無用,便用上了絕食。
以為,這招一用就管用。
可沒想到平日寵她無底線的舅舅舅媽,第一次狠下了心腸,不鬆口。
音音沒辦法,隻能給從小鬼主意最多的他打電話求助。
最後是他扛不住音音的撒嬌攻勢,借著自己在高中部,拍胸脯保證,會照看音音,絕對不會讓狂蜂浪蝶出現在音音身邊。
出於對他的信任,舅舅和舅媽才同意。
也是那之後,音音成了他的跟屁蟲,也因此有機會認識了阿深。
他沒想到,十三歲的音音會早熟地對阿深一見傾心。
在他不知道的情形下,越陷越深,直至癲狂。
「好,哥幫你。」
唐斯年回握住她的手,壓著喉間的哽咽,應著。
穆司音剛醒,精神不是很好。幾句話後,已很累。
得到唐斯年的應允,開心地揚唇甜笑,嘴裡也在彩虹屁,「哥,你最好了」
話音落時,眼皮也開始耷拉,在閉上雙眼前,突然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哥,我想吃提拉米蘇。」
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生活在蜜罐裡,但就是突然覺得心口好苦好苦,好想吃點甜的。
穆司音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苦,她知道爸爸媽媽隻是太愛她,可為什麼會苦呢?
閉上雙眼後,她有努力地去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穆司音雖然撿回一條命甦醒,但精力不夠,剛閉上雙眼很快就疲累得昏昏沉睡。
在睡著後,有兩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流出,最後淹沒在白色枕頭裡。
穆母看到,難過地倒在穆父懷裡,哭得不能自抑。
他們都知道,音音這次絕食是在認識傅硯深之前。
音音執念多年,最後在最絕望選擇輕生的那一刻,忘了傅硯深。
在跳下樓的那一刻,沒人知道音音是在想什麼?
「肉肉,音音她好像退回了十二、三歲的時候。」
唐斯年幫穆司音把手放好,抬頭看向蕭子衿詢問。
「是的,因為她頭著地傷到了大腦。沒有及時醫治,所以現在腦子有問題。」
「不過你們別擔心,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治好她的。」
蕭子衿向他們做出承諾。
雖然有些複雜,但既然接手了,她就會還他們一個健健康康的人。
會努力修復她缺失的記憶,讓她變回正常人。
「肉肉,治好了音音後她是不是就會恢復所有的記憶?」
唐斯年啞聲追問。
「嗯,和摔到腦袋前一模一樣的。」
蕭子衿點頭。
這話一出,穆父穆母同時抬頭,正好對上唐斯年看向他們的目光。
一時間,病房的氛圍再次陷入微妙。
三人都在想同一個問題。
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穆母緊緊握著穆父的手,深呼吸後,開口道:「神醫,謝謝你把我們的音音救了回來,但……後續不用再醫治了。」
最後一句話,是哭著說出來。
「不用了?那她就會永遠都是現在這個樣子,甚至可能會繼續往下退化噢。
而且我現在還有把握把她恢復如初,但再過段時間,連我也不可以了!
我若不可以,應該就沒人可以了!你們考慮清楚了嗎?」
蕭子衿倒是無所謂。
把人救活是她答應晨曦的。
至於把人恢復如初是她看他們哭得可憐,一時心軟才主動要繼續的。
若他們不需要,她也不會堅持。
但卻很坦誠的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訴了他們。
「嗯,考慮清楚了!」
穆母再次應聲。
他們在經歷了喪女之痛後,沒有其他的願望了,隻希望女兒可以好好的活著。
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音音能活著。
哪怕永遠長不大,他們也會照顧音音一輩子的。
就當他們自私吧。
他們真的不敢再賭,音音恢復如初後會是怎樣。
這幾年,不管是音音還是他們,都受了太多的心理折磨。
他們還好,最讓他們心疼的還是他們的音音。
「好的。」
蕭子衿點頭。
很乾脆。
「那我明天就不來了。」
不用再繼續治,她明天就不用來了。
說話間,蕭子衿抬步要離開。
「神醫,謝謝你!」
穆父穆母非常誠懇地對蕭子衿九十度鞠躬。
為人父母,最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蕭子衿能把穆司音救回來,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情。
他們會記一輩子!
「不用謝我,你們要謝就謝少臣的爸爸和晨曦吧,我是因為他們才來治人的。」
蕭子衿向來直言直語。
這話一出,穆父穆母愣了愣。
目光同時轉身看向傅硯深。
過往種種,他們曾經因為深愛女兒,對傅硯深道德綁架過。
也曾因為太愛女兒,怨恨過,仇視過。
如今,音音重新活了過來。
也徹底忘記了傅硯深和那段讓她無法活下去的痛苦過去。
「硯深,謝謝你們,也真的對不起。」
兩人誠懇向傅硯深和沐晨曦道謝和道歉。
「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