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大清存亡,在此一戰(1 / 2)

國姓竊明 浙東匹夫 2972 字 2023-04-27








洪承疇在確信豪格已經聽信了滿達海和博洛的建議後,就陷入了沉默,此後幾天,再也沒給豪格出謀劃策。

他知道,他大清走到這一步,翻盤的希望本就非常渺茫了。

就算豪格聽他的,也隻是穩妥一點、多保存一點力量,即使將來戰敗,損失也能儘量可控,但並不能增加多少勝算。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謀略是無法從根本上扭轉強弱的。

而豪格選擇了滿達海和博洛的路線,就意味著他要賭大一點,搏狠一點,勝率或許會比洪承疇的持重方略更高,可如果沒賭中,賠進去的本錢也會更多。

這兩條路線,談不上絕對的對錯,買定離手就一條道走到黑吧。

洪承疇想明白之後,就開始迷茫地悄咪咪暗中收拾起行李來,以便一旦出現變故,可以跑得快一點——也不知是模彷官渡之戰前的沮授,還是漢中之戰時的楊修。

時間過得很快,豪格一行要等下雪、等漳水封凍,再尋機與明軍決戰,而隨著時間臨近臘月,這樣的天氣馬上就來了。在等候大雪的過程中,吳三桂、薑瓖和李輔明的推進,也是穩紮穩打,已經機動到了清軍主力側後。

這一日,大約是臘月初三吧,大名府全境都被一場大雪覆蓋。大雪的範圍很廣,河北周邊數府乃至隔壁山東的東昌府,全都是連降不息。

洪承疇看到大雪,不禁有些凝重,次日一早,策馬出營觀察,果然見漳水已經結了一層冰,冰麵也覆蓋上了積雪,遠遠望去白茫茫一片,難以分辨泥地與河麵。

洪承疇隻能是藉助著地勢的高低,勉強估計了一下河麵的位置,讓身邊的侍從從河沿的積雪下刨來幾塊不大不小的石頭。

他持石在手,估摸了一下遠近,往估計是河麵的位置砸去。

「噗喀通」輕微的穿雪聲夾雜著冰麵開裂聲,石頭最終還是落入了漳水。

洪承疇失神抬頭看天,嘆了口氣:「凍得還不夠厚實,不過看這天氣,最多一兩日內,便是決戰之期了。」

回到臨漳縣城內的臨時衙門,洪承疇正在想著自己的生命可能會如何結束,忽然又得了一個老相識上門拜訪——並非滿人同僚,還是那種當年一起跟他投降的老漢奸。

對於這樣的故舊,如今愈感孤獨的洪承疇,自然還是要第一時間接見的,所以他的侍從很快就把人放進來了。

洪承疇見之大驚:「復宇兄,何以至此?肅親王不是讓你領兵協助屯齊守邢台麼?莫非邢台已經失守?」

原來,來人乃是祖大壽,說起來,也算是當年鬆錦大戰,害得洪承疇身陷重圍、最終覆滅投敵的導火索了。

當年鬆錦大戰,洪承疇被迫冒進,就是因為崇禎逼著他救援被圍困在錦州的祖大壽嘛。最後洪承疇完蛋了,祖大壽也投了,算是難兄難弟。

祖大壽也是心情極為複雜:「邢台確實失守了,不過倒也不算被明軍強攻拿下,是數次激戰後,屯齊貝子主動棄守的,肅親王也準了,讓他退到沙河一線布防。

反正肅親王覺得,時日已經拖夠了,沒必要再白白多浪費八旗兒郎的性命,這幾日才剛推進到沙河的明軍,也趕不上正麵戰場的決戰了。」

豪格戰前就已經定下計劃,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守住西線側翼,是為了防止從山西迂回向河北的那部分明軍、在正麵決戰時趕到戰場助戰。

現在天降大雪,氣溫驟降,豪格覺得決戰之日就在一兩天內了,所以邢台被攻得太猛,死守傷亡太大,該放棄就放棄唄。而西線遲滯的清軍退守沙河,還能再拖好幾日,算算時間已經夠了。

決戰贏了,現在放棄的土地都能拿回來;決戰輸了,現在沒丟的土地將來也得丟,沒有意義。

洪承疇當然也能理解這一切,但他還是不能理解祖大壽為什麼會被安排來這裡。

他想了想,忍不住繼續問:「可就算邢台棄守,退保沙河,你的部曲不也該繼續留在沙河防守麼?為何會至此?復宇兄,恕我直言,此前肅親王便不太放心貴部直接參加正麵決戰……」

祖大壽入清後,在漢軍旗內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他的部曲也被編進去了。漢八旗中的正黃旗、兩白旗,都有祖家的人。

隻是祖大壽本人一直被提防,不太讓他直接領兵,主要是他太能兩邊倒亂投降了。就算祖家人要領兵,清廷也會把家屬統統扣了,比如讓他兒子祖澤溥或者侄兒祖澤遠帶兵時,就把祖大壽本人扣在北京。

這次豪格依然提防著他,沒讓他來正麵決戰戰場,內心顯然是怕他出亂子連累友軍士氣。

麵對洪承疇的不解,祖大壽隻是苦笑:「肅親王此番,讓我這把老骨頭,就待在臨漳看戲罷了,至於部曲調去何處,我也不知了。

部堂請想,如今攻打邢台、繼而進逼沙河的是何人?是三桂!王爺還能安心我助屯齊守沙河麼?」

洪承疇恍然,祖大壽是吳三桂的舅舅,現在吳三桂都打到邢台了,豪格確實不可能讓舅舅去協防外甥,那太危險了。隻能是把祖家將全部扣住,然後隻抽其兵力,以將領為人質,逼著他們在清軍主力眼皮子底下當炮灰。

加上洪承疇剛觀察過天氣,知道決戰迫在眉睫,這時候祖大壽被調來,有什麼用途,已經一清二楚。

他不由有些物是人非、機關算儘到頭來卻一無所得的宿命感:「哈哈哈哈……復宇兄,你一生數次反覆,無非是想保住你們祖家軍,保住你們遼西將門的利益,到頭來,卻是難免一場空。

你我真是枉做小人啊——事到如今,洪某也不怕出言不遜了,你若是要向肅親王出首,隨時可以去,就說洪某大不敬。

當年我真是徹底心灰意冷,覺得天下有先帝那等剛愎自用之主,大明已絕無幸理,為一個註定滅亡的人儘忠,後世史筆握在滅我的人手中,也未必能給我寫出什麼好來。

若是降了清,好歹將來修《明史》的是我同僚,可能還得個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也甚矣,是故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誹歸焉。

春秋之人就知道,商紂的惡行雖有,但絕沒有諸子百家傳唱得那麼多。隻是商紂滅亡久矣,諸子百家為了販賣自己的主張,每舉亡國惡行教訓的例子,就言必稱商紂,最後歷代陳陳相因,累積而成。

為失敗者殉死,縱然一時得了美名,百年之後,也難免被執了史筆的新朝文人玷汙。自齊太史、晉董狐、太史公亡後,天下已千八百年無不怕死的史官,敢秉筆直書當朝篡逆。洪某太清楚當今天下文人風骨,當時若死在鬆山,後人也未必覺得我轟轟烈烈……

誰曾想,最後竟能橫空出世朱樹人,把大明又拉回來了!我輩真是枉做小人……我已五十有六,雖死何憾?再降大明是不可能的,也受不了反覆之辱。若是能死於此,得將來史筆說我在鬆山時便已殉國、下落不明,那該多好……」

祖大壽也是被說得沉默不語,還不得不道歉幾句,說當年是他害了洪承疇陷入重圍,最後兵敗投降。兩人唯有喝酒買醉而已,也不知又密謀了些什麼。

……

時間很快又過了一天半,轉眼便是臘月初五的半夜。

大雪已經整整兩天,雖然雪勢看著有轉小的趨勢,但稍有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寒冬之際,暴雪初晴後的融雪天,氣溫隻會比下雪的時候更冷。

所以,漳水僅剩的那點殘水,也已徹底封凍,哪怕是鐵甲重騎策馬奔馳,甚至用馬車拉著紅夷重炮過河,都絕無問題。

豪格本人,這幾天也已經從魏縣移駐到了西邊一些的臨漳縣,以便隨時對內黃的明軍屯糧大營動手。

此刻一切準備萬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豪格提前吩咐部隊白天補覺、二更造飯,三更完成集結出營行軍,這樣經過兩個更次不算太緊急的行軍,差不多五更天就能趕到內黃縣城西的回隆鎮,也就是那個漳水南岸的碼頭屯糧小鎮。

十幾萬大軍的出擊,搞偷襲是不可能的,夜間作戰更是會導致己方混亂。所以最極限的打法,也隻能做到「夜間行軍、黎明開戰」。

一切看起來很順利,經過幾個時辰的辛苦,五更過半時分,十幾萬清軍已經逶迤出現在數十裡正麵寬度的戰場上,沿著漳水鋪開。

此次戰役之前,豪格集結到正麵的總兵力,不過二十七八萬,前段時間的消耗騷擾,小規模作戰,累計折損減員也有一兩萬了,

所以眼下可用之兵,最多在二十六萬,分駐沿漳三縣、一百五六十裡寬度的戰場。

為了今日之戰,豪格從中選了十六萬人,單獨放在臨漳縣和內黃縣之間這段西線戰場,剩餘魏縣、大名等中路東路戰區,加起來就隻剩十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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