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範文程 活不下去不要怪朝廷要怪南方狗終止了漕運(1 / 2)

國姓竊明 浙東匹夫 3704 字 2023-04-11






多爾袞和濟爾哈朗達成妥協和利益交換後,清廷的決策流程還是挺迅速的,“準許籌建漢人綠營、由兩黃旗派出骨乾重建兩白旗”等兩項軍隊建設方略,立刻得到了快速執行。

南邊大明朝廷那些六部草擬、內閣集議、形成文件、再司禮監批紅……的繁瑣流程,北邊清廷這邊暫時還沒有,如今一言堂或者二王私下合意的情況多如牛毛。

曆史上,綠營的初建大約發生在順治三年、四年之後,也是清軍發現八旗兵不習水戰,不適合江南水網稠密地區、持續的鎮壓民變需求,才慢慢籌備的。

如今也算是被朱樹人這個蝴蝶效應給逼的,提前兩年催生了出來。

按照多爾袞剛下發的文件,要從北方漢人中招募綠營大約二十萬編製,未來還有可能擴編,基本上是比照八旗如今“一個正丁士兵能有兩倍的次丁預備役替補”比例來,所以二十萬綠營兵對應的預備役就是四十萬,兩者相加總數是六十萬。

曆史上,“六十萬綠營”這個規模,在清朝後續的統治中,保持了非常久的時間,對付三藩之亂時綠營是六十萬,到了乾隆、嘉慶年間還是六十萬,

一直到洋人入侵、洪秀全鬨太平軍,綠營不堪壓力,清朝才進一步擴軍組建新式軍隊,有了後來曾國藩李鴻章的湘軍淮軍。

當然了,眼下指望招募齊六十萬人、還要訓練形成戰鬥力,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至少要數年時間。

所以今年多爾袞要求的隻是先把第一個二十萬弄起來,有了骨乾之後,才能按正規軍帶預備役的模式進一步擴張。

後續每隔一兩年擴招一波,三五年形成完全戰力——就是不知道清廷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了,也不知道這樣拉起來的綠營有多強的戰鬥意誌。

而今年的指標之所以定得這麽高,也是因為多爾袞覺得,可以通過對北方投降明軍的改編、重編解決一部分,詔安吸納流賊俘虜再解決一部分。

這樣最後需要靠拉壯丁補足的部分,估計也就那麽幾萬人了,應該可以完成。

然而實際開始征兵後,進展卻還是比預期的更不順利。

最初十天半個月下來,幾乎沒招到什麽自願當兵的漢人,隻是改編了一些降軍和俘虜。

這就逼得多爾袞不得不再找來他信任的漢奸文臣謀士,群策群力想點辦法,激起北方漢人對南明的仇視,鼓動人心幫著大清出力。

洪承疇如今在南方,跟隨阿濟格,所以北京城裏的老牌頂級鐵杆漢奸無非是範文程等三人。

其中鮑承先早已因為前罪失勢,如今也病重將死,沒法幫多爾袞出主意,最後還是範文程、寧完我幫多爾袞想了一點鼓舞士氣的招。

尤其是範文程,最近看起來可悲傷了,自從聽說自己的旗主、豫親王多鐸戰死後,範文程一直輟朝披麻戴孝,哭得天天眼睛通紅。

還讓他小老婆生的那個小兒子,給多鐸披麻戴孝,偷偷行孝子禮——範文程的小老婆生的其中一個兒子,其實就是多鐸的種。當年黃台吉活著的時候,還因為多鐸霸占旗下漢臣的妻妾,被黃台吉罰俸了兩萬兩,這事兒是史有明載的。

做奴才能做到這種程度,為自己的老婆能生出主子的種而歡欣鼓舞,不得不說是極品到了一定程度,養狗一定要養這樣的貨。

……

範文程幫多爾袞想的宣傳計策,很快就暗搓搓部署了下去。

數日之後,三月中旬的北京城。

天氣依然寒冷得有點不尋常,街市上也是百業蕭條,哪怕是在最繁華的前門大街上,都已經辰時了,還看不到什麽店鋪卸門板營業。

每一家店鋪的門板後麵,都有一雙雙的眼睛,在盯著同行,盯著街上的行人,想等同行開門、確認有客流後,再隨大流開門。唯恐當了出頭鳥,被勒索劫掠之輩盯上。

對於北京的漢人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大半年。前年開始的鼠疫,也隨著人口大量死亡,漸漸平息了——能活到現在的,基本上都有點免疫力。

他們大部分已經剃了頭發,紮起清廷要求的辮子。隻有極少數以遺老自居的隱居讀書人,東躲西藏還存著點念想,剩下的都習慣了給大清當奴才。

人口大量死亡,減輕了壓力,戰爭結束後,京城裏的糧價也一度有所回落,當時的日子似乎也就不比崇禎皇帝活著的時候難過。

而且,此前多爾袞也確實是會演戲的。

去年入關以來,考慮到河北地區二月份之前還是明朝控製、三到五月份一度在李自成控製下,此後才全部被清廷接收。百姓一年之內二易其主,多爾袞就宣布了廢除明朝留下的三餉,一度讓河北、山東百姓歡呼雀躍。

然而這一切,也隨著年初傳回的多鐸戰敗噩耗徹底終結了——曆史上,多爾袞還要再演一演,撐到順治三年,才宣布重新加派遼餉,

還說原先承諾的廢除三餉其實表述不合理,隻是廢除的“崇禎後期新加的那些雜餉”,但對於萬曆、天啟年間就已經開征的,不在減免之列(明朝萬曆末期就已經有遼餉了,但是沒崇禎時那麽高)

現在麽,北方朝廷提前錢糧不支,遼餉當然也要提前重新開征,等於是比曆史同期提前了一年。“仁政愛民”什麽的演技,當然也就提前丟掉了。

聽說三餉重新開征之後,北方漢人當然是非常震驚的,去年一開始對清廷的那點期待,也徹底不存在了。

隻是大夥兒已經做了奴才,手上沒武器,也沒法反抗,隻好繼續逆來順受,反正在崇禎和李自成手下已經逆來順受那麽多年了,不差再苦幾年。

大不了等那些帝王將相自己狗咬狗,咬出一個結果來,誰笑到最後大夥兒就給他當奴才唄,關百姓屁事!

那些狗皇帝都是一路貨!

而具體到北京城裏,自從二月份宣布今年要重新開征三餉後,京城的糧價就出現了一波暴漲,人人都在擔心朝廷的錢糧維持出問題,養不起北京城裏那幾十萬人口

(注:崇禎時有百萬級的人口,崇禎十六年那一波大鼠疫死了一半多,兩次戰亂加拷餉又死很多,所以現在隻剩幾十萬)

前幾天,因為聽說朝廷要開大清入關後的第一次恩科春闈,北方各地有不少舉子要來北京(也是朱樹人的蝴蝶效應,比曆史提前了一年),

上麵到處調糧食到京城粉飾太平,還殺了一堆屯糧惜售的奸商,把抄沒充公,才算是靠著刀把子加糧袋子雙管齊下,把糧價暫時壓低了點。

但這也導致商人們愈發人心惶惶,街上極少再有店鋪敢一早開門,就怕被抄家的盯上。

……

這天是春闈剛剛考完、等著放榜的閒暇日子。

幾個山東來的舉子,前陣子閉關久了,考完要放鬆一下,便結伴在前門大街晃悠了許久。然而已近晌午時分,還沒看到什麽店鋪開業,無疑讓這些外地人很是失望。

“這北京城竟凋敝至此,一點都看不到新朝百廢待興的氣象,倒是隻剩廢了,唉。”一個三十來歲的山東舉子,不由歎息道。

他叫傅以漸,祖籍江西,也算數代讀書人家,但江西的南榜科舉卷得太厲害,他父親那一輩卷不過,就設法移民到了山東聊城,以參考北榜。

到了山東之後,北方連年戰亂,讀書果然讀不過那些江西移民,傅以漸就中了個舉人。

此番清朝倉促開恩科,以火線收攏讀書人心,因為也來不及自建“舉人庫”,就大量追認了前明崇禎年間考中舉人的,允許他們直接來參加清朝的會試。

傅以漸和其他一些山東老鄉舉人,自然也都聞風而來,趁著這個藍海期撈一票。

此時此刻,麵對傅以漸的吐槽,旁邊另一個山東舉子、膠州府李世鎬,也不由出聲附和:

“傅兄所慮甚是,聽說前陣子朝廷為了平抑京城糧價,搞得商人都跑了,長此以往可不是辦法呐。這天下都快定了,三餉又要重收,怎得還會如此缺糧?莫不是有巨貪上下其手,中飽私囊!我輩將來出仕,定要和這些汙濫之輩鬥爭!”

傅以漸聽他附和自己,也隻能賠笑表示認同。但旁邊另外有幾個山東舉子,便對這李世鎬內心頗覺鄙夷:

他是膠州府人,跟其他山東舉子還不一樣。膠州府位於山東很東邊的半島上,那裏還有退守登來的明朝總兵劉澤清沒有覆滅,守著一點山區當他的土皇帝。明朝的文官官府在山東半島尖端也還有些餘孽。

所以,膠州府人是既可以選擇南下南京,將來繼續參加明朝的科舉,也可以稍稍越境,到清朝控製區來考的。

這李世鎬學問倒也不算很差,但同行之人都聽說了,他是嫌南邊讀書人太多,競爭激烈,所以想來北方撿漏。

因為聽說北方大部分淪陷後,南京朝廷在這國難之秋已經不可能再專門組織南北分榜考試了。讓少數山東未淪陷地區的讀書人去跟南方人考南榜,他們自然不樂意。

為了考試簡單一點,通過率高一點,當漢奸又怎麽了?要是當漢奸就有官做,當就當唄!

一群完試舉人閒逛之間,忽然就看到一群清兵簇擁著幾個小吏,從正陽門箭樓那邊魚貫而出,街上原本稀疏的行人也是紛紛躲避。

他們這些舉人有功名在身,倒不是很怕,還敢遠遠看看熱鬨。不一會兒,那群士兵就穿堂入戶,不知道搞了些什麽。隨後,那些被小吏、士兵經過的店鋪,就被揪出一個個掌櫃強行開業。

其中最早重新開張的,便是幾家米店。

傅以漸和李世鎬等人看了,也是不由揣測:莫非朝廷是因為殺屯糧惜售的奸商殺多了,沒人敢開業,這就拿著刀把子又來逼人開業了?

不過那些奸商經過前些日子那一劫,應該也學乖了,不敢在城裏屯太多代售的糧食吧?那樣就算被抄店了,也能辯解說實在無糧可賣吧?怎麽就會著了朝廷的道呢?

眾人好奇,也就不免湊了過去。

而因為百業蕭條多日,之前科舉考試那幾天,店鋪幾乎都沒開門。北京城裏的窮人有不少都是沒錢存太多糧的,都是乾一天工錢換一天吃食,幾天不買米就得餓肚子,如今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看到糧店紛紛重新開業,自然有無數窮人拿著僅有的工錢,蜂擁過去想要搶購。

然而下一刻,眾人的哀嚎和慘叫,頓時就響徹了整條前門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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