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邏輯通順,前文末尾改成賈元春沒有取藥,而是先去見皇後了。】
奉天殿後殿。
皇後獨自一人坐在羅漢床上,正自長籲短歎,忽就門簾一挑,賈元春慌裏慌張的闖了進來,身旁還跟著兩個阻攔不及的女官。
皇後見狀不由一愣,後宮嬪妃之中當屬賈元春最是穩重,幾乎稱得上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更色,緣何突然變得如此冒失無禮?
心下狐疑,她麵上卻並未顯露分毫,衝那兩個女官揮了揮手,等她們躬身退出去之後,便好奇問道:“妹妹去而複返,可是前麵靈堂出了什麽亂子?”
誰知賈元春卻不答話,而是徑自走到羅漢床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她腳下。
皇後嚇了一跳,忙起身虛扶道:“妹妹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說話!”
“娘娘。”
賈元春並未起身,卻是高高仰起頭來,直視著皇後眼睛問:“容妃之事,您可知曉?”
“這……”
皇後攙扶的動作一僵,再也繃不住表情,又是羞愧又是慌張,心虛的移開目光澀聲道:“容妃出了什麽事,竟值得妹妹這般鄭重其事?”
賈元春答曰:“實話不瞞娘娘,我娘家兄弟莫名卷入了謀逆案當中,我托請探春去找焦暢卿探問究竟,結果無意間撞破了……”
雖沒有完全把事情點破,但皇後也能大致猜出是怎麽一回事了,不由愈發不滿吳貴妃的拖遝做派——她但凡早一些把這件事給了了,又怎會被榮國府的三姑娘撞破?
“娘娘莫非是知情的?”
這時一直盯著她的元春,佯裝是從她來臉上瞧出了答案,當即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悲聲道:“既如此,煩請娘娘準許臣妾陪葬帝陵!”
“這、你……”
皇後萬沒想到剛剛還欣喜逃過一劫的賢德妃,竟會突然主動要求陪葬帝陵,但她本就準備將元春引為奧援,又怎會答應讓她去陪葬?
稍稍緩了緩神兒,立刻拉著賈元春的胳膊勸道:“妹妹何出此言?為了保住妹妹,可是廢了我不少心力,如今吳貴妃好容易鬆了口,妹妹怎麽反倒自暴自棄起來了?”
“娘娘!”
再次抬起頭來的賈元春,除了額頭泛青之外,眼中更是垂下兩行清淚,她滿臉苦澀道:“吳貴妃對我的敵視偏見僅在容妃之下,她如此折磨容妃,焉知日後會不會……”
說到這裏,再次叩首:“我寧死,也絕不受此折辱!”
皇後這才明白她所思所想,細一琢磨也確實如此,吳貴妃能這麽對容妃,未必不會這麽對待賢德妃,聯想到焦順本是榮國府的家奴,如今眼見又要娶榮國府的三小姐為妻,若是日後也仿照容妃先例……
換成是自己,多半也會寧死不肯受此羞辱吧?
想到這裏,她用力攙扶起賈元春,連聲寬慰道:“妹妹放心,我屆時自會和吳貴妃分說,必不令妹妹受此折辱。”
賈元春聽了,淚眼婆娑的搖頭道:“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娘娘聽也罷不聽也罷,我這裏卻有幾句肺腑之言要說。”
皇後見她依舊一口一個‘死’的,便將她扶到羅漢床上,無奈道:“妹妹有什麽話隻管說來便是——不過但凡有我在,絕不至讓妹妹淪落如此。”
“唉~”
元春歎息一聲,道:“怕就怕她眼裏越來越沒有娘娘了,別的不說,單隻是容妃這件事,她打也好殺也好囚也好,就算是要折辱容妃,也完全可以等到皇上下葬之後,再悄悄行事,但她偏偏就選了最不合適的時機,用了最不謹慎的做法。”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將自己置於所有人、所有規矩之上!”
“現如今就已經如此,等到太子登基,等到皇權穩固,她隻會越來越肆無忌憚,越來越目無餘子!到那時,娘娘這個名義上唯一能壓製住她的人,或許就會她眼中的絆腳石、眼中……”
“夠了!”
皇後一聲低嗬,打斷了賈元春的滔滔不絕,她麵色難看的搖頭道:“這不過是你的臆測罷了,吳貴妃、吳貴妃……”
她本想說吳貴妃斷然不會如此,但是吳貴妃近來的表現,卻又讓她信心全無。
賈元春沉默半晌,然後緩緩起身對皇後道:“希望娘娘不會因為今日對她縱容而後悔,更不會如容妃一般……”
說到這裏,她深施了一禮道:“娘娘保重,容臣妾先行一步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五步、十步、十五步……
“等一下!”
就在賈元春即將踏出廳門的時候,身後不出預料的傳來了皇後的挽留聲。
賈元春緩緩轉頭,無悲無喜不卑不亢的問:“娘娘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你、這……我……”
皇後幾次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頹然的坐到羅漢床上,苦笑道:“妹妹莫急,且容我三思。”
元春肅然道:“不是臣妾急,而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保全皇家的體麵,為了太子登基後不受掣肘拖累,娘娘應該早做定奪才是!”
頓了頓,又壓低嗓音道:“尤其眼下正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