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近親(1 / 2)







雜工所西廂值房內。

吏目趙九斤正一手打著算盤,一手運筆如飛的抄錄著數據。

因見所丞劉長有背著手從外麵走了進來,趙九斤急忙寫了個簽子,沾了唾沫貼在算盤上,起身恭敬的招呼道:「師父,您可是有事兒要吩咐?」

對麵正領著幾個書辦,勾銷各廠雜餘款項的徐大寶,也同時愁眉苦臉的起身:「叔兒,今兒不會又得熬夜吧?」

「熬是要熬,卻不是在衙門裡熬。」

劉長有環視了一圈,又問:「吳吏目呢?」

趙九斤忙道:「約莫是在隔壁醃東西吧,這不是快過冬了麼。」

劉長有便撇下二人不再理會,自顧自尋到了院子西南角,一間獨門獨戶的小房間裡。

進門之後,就見吳天賜把腦袋包的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小眼睛,正站在幾個醬缸前忙碌的翻撿著什麼。

「吳吏目?」

劉長有笑著招呼了一聲。

吳天賜回頭掃了他一眼,卻是半點不客氣的指了指門外,示意劉長有出去候著。

而劉長有也一改方才,在趙九斤、徐大寶麵前時的高姿態,乖乖的退到門外,又足等了半刻鐘功夫,才見吳天賜自裡麵出來。

「呼~」

吳天賜撤下口罩,露出比劉長有年輕不了幾歲,卻珠圓玉潤的胖臉,先是長長的出了口濁氣,然後斜著劉長有問:「劉所丞難得找我一回,莫不是有什麼差遣?」

「不敢。」

劉長有忙衝他一拱手,陪笑道:「我方才瞧著,趙所副和咱們焦大人約莫是唱了出將相和,就想著那接風宴也該補一補才是。」

「成吧,怎麼說也是上官履新,這接風宴是該辦一辦的。」

吳天賜漫不經心的應了,又擦著手盤算道:「今兒怕是不趕趟了,明兒軍械司的宋主事過壽,我半個月前就應下了,實在不好推掉——等後日吧,後日我好生操辦操辦,保準兒讓咱們焦大人滿意。」

劉長有連連點頭:「好好好,那就後日、那就後日!」

結果話還沒說完,吳天賜卻早自顧自的去了。

劉長有倒也不惱,重又背起了手,慢騰騰回了東廂。

他剛消失在院裡,早在堂屋窺探多時的栓柱,便呲溜一下鑽進了裡間,發現新大陸似的嚷道:「來……大人!您猜我剛才瞧見什麼了?」

不等焦順回應,他就又比手畫腳的道:「劉所丞也不知求了吳吏目什麼事兒,那滿臉褶子都笑出花來了,在你麵前都沒見他這樣過!」

說著,又好奇的打聽:「可這所丞不是比吏目官大麼?」

焦順正以趙彥寫下的文稿為基礎,做進一步刪改抄錄,聽了栓柱這話,卻是不以為意的道:「那吳天賜是禦廚出身,因為脾氣臭得罪了同僚,所以才淪落到咱們這兒做小吏。」

「如今他靠著一手淮揚菜名震工部,連尚書侍郎有個迎來送往的,都要找他過去掌勺,劉長有雖是所丞,卻又怎麼敢輕慢了他?」

來這雜工所之前,焦順還以為必是文人集團在全麵打壓剝削匠人呢,到任之後才發覺先前想的有所偏頗。

文人集團固然霸占了中上層渠道,這匠官們在基層卻也是盤根錯節。

就說那三個吏目當中,趙九斤是劉長有的徒弟,徐大寶的老子和劉長有的拜把兄弟。

再仔細打聽,上一任所丞又是劉長有的授業師父。

說白了,他們這一脈紮根在雜工所,已經形成了近親繁殖的圈子,堪稱徒子徒孫無窮匱也。

也就隻有吳天賜算是個外來戶,但他的身份地位卻又頗有些超然。

「禦廚?」

栓柱吐了吐舌頭,奇道:「咱們這雜工所竟還有禦廚?他既然連尚書侍郎都認得,卻怎麼不討個官兒做做?」

焦順這才抬頭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當這官兒是隨隨便便就能當上的?君子遠庖廚聽說過沒,錯非是一手遮天沒了忌諱的權臣,否則誰會為了口舌之欲落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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