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得政老爺這話!」
焦順忙先謙辭一聲,隨後又道:「經我這些日子了解,因西夷先後兩次越鬨越大,南邊兒又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這百工司比之剛拆出去的軍械司,就是個後娘養的,我這雜工所在百工司裡,又素來不受看重。」
說著,他兩手一攤,苦笑道:「我倒也想有些大動作,可上邊不肯給銀子,我這兒又沒權改規製,下麵偏還嗷嗷待哺,可不就隻能縫縫補補,先把局麵維持住再說麼?」
「可不止是這般!」
賈政卻連連擺手:「你這法子既盤活了內外兩處,又有督促教化之功,倒比先前他們胡忙幾十年,還要強出的許多呢!」
呃~
教化之功倒也是有的。
可焦順想出這法子,主要還是為了在不改變原本製度,又不增加太多開銷的情況下,促進匠人們的主動能動性,順帶提高匠人的素質,也好為日後打下基礎。
誰成想在賈政看來,這教化之功反倒是頭一位。
不過這樣也好,文人們最看重這教化之功,自己若拿這話做個由頭,應該可以減少許多阻力。
這時賈政又把那文稿遞給了寶玉,嗬斥道:「愣著做什麼,你也仔細瞧瞧!」
寶玉忙恭恭敬敬接在手裡,那眼珠卻遲遲沒往上麵落,反滴溜溜的直往門外飄。
「哼!」
直到賈政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他這才勉力收了心神,不情不願的打量手中文稿。
見他終於用了心,賈政便和焦順議論起了這法子的優劣,以及多久才能見著效用。
果然和焦順預料差不多,那兩處淺坑皆被賈政尋了出來,不過即便他搜腸刮肚,又有焦順在旁敲側擊的提醒,卻也隻填上了一個。
不過這也足夠存周公洋洋自得了。
錯非顧忌著名聲,不想在衙門裡和焦順扯上乾係,說不得就要應承下,與焦順聯名上書。
對此,他心下也不無遺憾。
但轉念又一想,若日後這法子得了部裡青睞,順哥兒也因此轉了名聲,屆時自己再出來『認領』也是一樣的。
於是又恣意的感嘆了一番懷才不遇,轉頭便喝罵兒子道:「孽障,這半天也不見你有一句言語,莫非竟半點都看不明白?!」
焦順用的儘是白話,又生怕有疏漏的地方,故此又極是詳儘,縱有些理不順的地方,又怎麼可能半點都看不明白?
他這隻不過是為了體現做父親的威嚴,若寶玉方才真敢貿然插口,說不得反要被訓的更狠些。
寶玉也知道這時候萬萬抗辯不得,忙賠笑道:「焦世兄大才,兒子想著要記牢些,故此就多看了兩遍。」
「那你可曾記牢了?」
不等寶玉回應,賈政又吩咐道:「速速背來我聽。」
賈寶玉麵露苦相,卻就這麼從頭至尾,將這三四千字背了一遍,雖說多少有些疏漏之處,大體上竟七八不離十。
虧這短短時間,他又三心二意的,竟就能記住這麼多文字!
早聽不少人曾說過,他雖不肯讀書,實則卻是個聰慧的,如今焦順倒算是見了真章。
於是誠心實意的誇了幾句。
賈政嘴裡連說兒子『不成器』,臉上卻又添了三分得意。
因又交代道:「你既然知道順哥兒大才,往後便與他多走動走動、親近親近,豈不好過和姐妹們在一起胡混?」
寶玉眼裡滿是苦意,卻也隻能恭聲應了。
隨即想起等去了焦家,就能見著久別的香菱,這才稍稍恢復了些精神。
有寶玉在場,賈政自不會爛飲,故此今兒倒比前幾日散的早些。
焦順卷了文稿辭別出來,見玉釧兒臉上頗有些得色,便知必是又在晴雯、襲人跟前兒炫耀了一番。
卻也懶得多問多管。
逕自命她打了燈籠,往內院後門行去。
路上撞見兩起巡夜的,便又想起了楊氏,她如今也產子十餘日了,也不知到月底能不能見著孩子一麵。
正想著,斜下裡卻忽然有個年輕婦人,笑模笑樣的攔住了去路。</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