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這才如夢初醒,慌不迭還了一禮,訕訕道:「怎麼還驚動焦大哥了,我、我也沒見你們家開門啊?」
說著,他又忍不住去看焦家的大門,滿眼的期盼之色。
「我是剛從外麵回來。」
焦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寶兄弟這回來,莫不是要給晴雯收屍的?」
「收、收收收屍?!」
賈寶玉登時嚇的麵無人色,若非一旁麝月及時扶住,險些就癱倒在地,他掙紮著抬起胳膊,指著賈家道:「她她她……」
「她如今倒還好,估摸著這時候也該起來做事了。」
聽了這話,賈寶玉顫抖的手登時僵在半空,張大了嘴一臉愕然的望著焦順。
「二爺?二爺!」
襲人這時也忙繞到了賈寶玉身邊,一麵連聲呼喚著,一麵埋怨焦順道:「焦大爺不幫著排解也還罷了,卻怎麼偏要戲弄他?!他是最愛較真兒的一個,就沒事兒還要多想呢,聽了您這幾句話,隻怕他回去又要鑽牛角尖了!!」
賈寶玉這時也堪堪緩過勁來,推開麝月苦笑道:「焦大哥莫要玩笑,小弟、咳咳,小……咳咳!」
「這怎麼又咳上了!快、快扶二爺回去把早上的湯藥喝了!」
襲人愈發的慌了,說話就要拉著賈寶玉回家靜養。
「且慢!」
焦順卻將他們攔了下來,正色道:「襲人姑娘說寶兄弟想得多,我卻怕他想的少了——晴雯是個什麼脾氣心性,寶兄弟難道還不知道?」
「若知道因為自己一時賭氣,竟就誤了再續前緣的機會,你猜她會如何反應?實話不瞞你們,太太那日找我討人的事兒,我壓根就沒敢跟她說,否則指不定早就打橫往外抬人了!」
「誰知我好容易瞞下來,寶兄弟就不管不顧就找上來了,難道非要把她給逼死了,寶兄弟才會甘心?!」
「我、我……」
賈寶玉神色數變,口中支吾半晌,終於擠出一句:「我絕不嫌她!」
「哈!」
焦順嗤笑一聲:「先前她險些被趕出去,直恨不能一頭撞死自證清白,我也是看寶兄弟的麵子,才將她討到母親身邊伺候。」
「後來你要討她回去,我也別無二話,隻等著你家裡應允就把人送走,誰成想左等右等,隻等來一句『此生負了她』,因此才激的她含恨報復,趁我酒醉自薦枕席。」
「這一樁樁一件件,何曾有我焦某人的不是?!」
「偏我先前登門探視,竟就連寶兄弟的麵見不著,倒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似的!」
「如今巴巴找上門來,一句『我不嫌她』就又要生事,卻不知政老爺和二太太要是再給否了,她往後還活不活?!再有,我開過臉的女子,寶兄弟就這麼肆意處置,我焦某人的顏麵又置於何地?!」
「還是說,在寶兄弟眼中,焦順依舊不過是個應聲聽吩咐的奴才?!合該任憑寶公子隨意擺布?!」
「我、我……咳咳!」
聽焦順這連珠炮似的一通質問,寶玉愈發慌了手腳,連咳帶喘的說不出話來。
襲人一邊忙慌急的給他捶背,一邊忙道:「焦大爺誤會了,我們二爺不是這個意思!」
「最好不是這個意思!」
焦順道:「寶兄弟若真為了她好,往後就乾脆丟開了,我自然不會虧待了她,日後抬個姨娘得了體麵,屆時你們舊主仆再見麵,不說是佳話,起碼也算是一樁故事。」
襲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側頭看向寶玉,顯是頗為認同焦順的想法。
賈寶玉變換著臉色又咳了幾聲,好半晌才掙脫了襲人幾個的扶持,鄭重的站直了身子,衝焦順深施一禮道:「小弟受教了,以後、咳!以後晴雯就拜託焦大哥了。」
說到這裡,想起自己先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忙又補了句:「這回是真的,往後我再不過問半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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