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端午【再續】(1 / 2)







這次湘雲照例與寶釵同乘。

姐妹兩個一路說說笑笑,眼見離著什剎海龍王廟不遠了,薛寶釵突然就說起『海上絲路』的事兒。

史湘雲不疑有他,隨口答道:「姐姐可真是問住我了,我哪裡知道這些經濟仕途上的東西,都是焦大哥在指點著家裡張羅。」

說到焦順,她害羞之餘又隱隱透著些與有榮焉。

畢竟焦順提出的『海上絲路』,不但徹底盤活了保齡侯府的局麵,使得兄弟姐妹轉為和睦,還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交口稱讚——尤其是奏疏中那句『寇能來,我亦可往』,近來在京中廣為流傳,保齡侯史鼎的風評也從十足倒黴蛋,朝著當代縱橫家的方向靠攏。

眼見湘雲這副羞喜交加的樣子,薛寶釵心下禁不住萌生了出一絲絲後悔,雖然綜合評價上賈寶玉仍然高過焦順——主要是家世、元春、以及相貌上的加成——但若論個人能力和胸襟眼界,寶兄弟卻明顯不如這焦順多矣。

不過她很快就又調整好了心態,畢竟如今後悔也晚了,且薛家追求的始終還是穩妥為上。

寶釵端正了一下坐姿,這才對湘雲道:「論理我不該拿這些俗事攪擾妹妹,可我那哥哥……所以隻能厚顏托你幫忙給侯爺帶個口信。」

「如今既是要開拓海路,自然繞不開東南那邊兒,我家在兩廣江浙一帶有些積聚,對這海貿生意也頗有興趣,若兩相便宜的話,還望侯爺能看顧一二。」

雖是請託之詞,但一番話說的坦坦蕩蕩,倒讓人生不出反感來,再加上史湘雲近年來多受她照應,一直無以為報,自然不會拒絕她的求助。

當下反手握住寶釵的手,認真道:「姐姐說的哪裡話,兩家本就是世交,有姐姐家裡幫襯,總好過叔叔所託非人!不過這些事情我著實插不上嘴,最好還是請焦大哥幫著提一嘴,這樣也顯得更有分量。」

說著,她無奈一笑:「說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史』來,可他如今說話,卻比我說話管用多了。」

薛寶釵也反手挽住了史湘雲的柔荑,笑盈盈的打趣道:「你既做得了他的主,那我就更放心了。」

「呀!」

湘雲嬌呼一聲,撲到寶釵身上扭股糖似的撒嬌:「寶姐姐怎麼也學那林丫頭?要是再這般, 我可不幫你了!」

兩人正笑鬨著, 就覺馬車突然放緩了車速。

二人下意識側耳傾聽, 就聽外麵人聲鼎沸,顯然已經到了極熱鬨的所在。

翠縷好奇的將車簾掀開一道縫隙,向外窺探了幾眼之後, 有些不確定的道:「這好像離著龍王廟還有一段路吧,怎麼前麵就擠成這樣了?」

鶯兒也湊上去往外張望, 嘴裡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什麼奇怪的, 聽說每年端午這邊兒都是人山人海……呀!」

說到半截, 她突然驚呼了一聲,猛地拍開翠縷扯著門簾的手, 嘴裡嗬斥道:「快別看了,仔細臟了眼睛!」

「呀!」

翠縷手上吃疼,嚇的往後一激靈, 又聽鶯兒這般說, 不由納悶道:「什麼臟了眼睛?咦!姐姐的臉怎麼紅了?」

薛寶釵和史湘雲此時也被她們驚動了, 寶釵因見鶯兒滿麵通紅又羞又惱的, 忙問:「怎麼了這是,你方才瞧見什麼了?」

「這……」

鶯兒吞吞吐吐的道:「前麵路口的馬車頂上, 好像、好像有個沒穿衣服的男人!」

眾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怎會有這般荒誕離奇有傷風化的事情?

翠縷下意識又要往外窺探, 卻被鶯兒一把扯住,沒好氣道:「你這丫頭亂看什麼, 你也不怕長了針眼!」

「興許是姐姐看錯了呢?」

翠縷小聲嘀咕道:「再說這麼遠也看不著什麼。」

被她這一說,鶯兒也有些不確定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確認一下,就聽前麵有個熟悉的聲音道:「就算是遊街示眾, 總也要遮住那醜物才是,怎麼就……這若是汙了姑娘們的眼睛,可如何是好?!」

說話之人正是寶玉,而有他這話佐證,鶯兒方才所見自然是千真萬確。

且先不提車內眾女都是惶惑不解,鬨不懂街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卻說外麵寶玉鬨著要把人趕走,免得臟了街上女子的耳目。

焦順急忙一把扯住了他, 壓著嗓子道:「寶兄弟先不要造次,那馬車似是宗室所有,周圍還有順天府的衙役護持——按理說,順天府擔著衛護之責, 斷沒有放縱別人生亂的道理,足見對方絕非等閒!」

賈寶玉聽了這話,登時也猶疑起來,踮著腳仔細打量了那馬車兩眼,正覺得有些眼熟,就見有個中年管事跳到了車轅上,扯著嗓子喊道:「靜一靜、都靜一靜!」

四下裡的衙役也跟著呼喝,圍觀眾人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故此都逐漸降低了議論的聲音。

「我們是忠順王府的人!」

那中年管事這才開始自報身份,順勢又拿馬鞭敲了敲車頂上的坦蕩男子,抑揚頓挫的道:「這是我們府裡一個小戲子,匪號琪官,因是內府出來的,原本極受我們王爺寵愛,誰知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不識好歹,在外麵跟兔兒爺勾勾搭搭,卷了我們王爺的銀子要私奔!」

說到這裡,他滿臉嘲諷的四下環顧:「你們說可笑不可笑,旁人私奔都是一男一女,這特麼倒好,兩個兔兒爺也學人家私奔!」

哄堂大笑聲中,焦順再次拉住了賈寶玉,順勢還捂住了他的嘴巴,附耳警告道:「寶兄弟莫非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賈寶玉掙紮的動作一滯,等焦順鬆開了他的嘴,便激動道:「可琪官這樣都是我害的,我若坐視不理,豈不枉自為人?!」

焦順也認為這事兒跟他脫不開乾係,畢竟根據他事後得到的反饋,蔣玉菡之所以想要逃離忠順王府,正是因為賈寶玉平日裡的慫恿蠱惑。

結果蔣玉菡潛逃後的行蹤,偏又是賈寶玉泄露出去的。

不過……

這和他焦某人有什麼乾係?

他連戲都不喜歡聽,就更別說是唱戲的兔兒爺了!

且這回出來瞧熱鬨是他打頭兒,若任憑賈寶玉鬨出什麼來,他自然也脫不開乾係。

因此焦順連忙口不應心的勸道:「他若沒有要逃的心思,誰還能硬拉著他做逃奴不成?再說了你貿貿然上前,也未必就能討得了好——我瞧忠順王鬨這一出,必是有什麼緣故,咱們不妨先靜觀其變,然後再伺機救下……」

「啊!」

正說著,賈寶玉突然驚呼一聲,滿臉恐懼的掙紮著拚命往後縮。

這一下倒把焦順弄懵了,他不是急著救人嗎,怎麼往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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