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與他一道轉去了內儀門。
剛到那小花廳左近,得了消息的賈珍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來,隔著老遠便哈哈笑道:「寶兄弟可算是回來了!焦賢弟也在?正好、正好,快說說,那自行車可還能入皇上的法眼?」
賈寶玉攤手苦笑道:「何止是入了陛下法眼,陛下連午膳都是在校場上用的,隻用了半日功夫就比我騎的還熟練了——我聽陛下的意思,說是要把門檻都拆了,以後也好騎車出入。」
這比賈珍賈蓉先前幻想的還要誇張,想到如此一來,那自行車就再不用發愁銷路了,兩人都是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焦順卻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在一旁問道:「那為何寶兄弟悶悶不樂的,難道是還又什麼下文?」
「這……」
賈寶玉看看對麵的賈珍,滿臉尷尬的錯開眼,囁嚅道:「陛下相中了此物,打算出一部分本錢,跟咱們合夥做買賣呢。」
「竟有此事?!這、這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賈珍聞言激動的手足亂顫,他哪裡想的道,不過是一樁買買罷了,竟然就和皇帝搭上夥了?!
這往後……
「等等!」
賈珍正暢想未來,旁邊焦順卻皺起眉頭,直指關鍵的問:「不知這股本是怎麼分的?」
賈寶玉乾脆低下了頭,蚊子似的道:「工部占一成乾股,陛下、焦大哥還有我各占三成乾股。」
賈珍臉上的激動瞬間就僵住了,但手卻顫的更厲害了,張著嘴半天才發出了質問:「寶、寶兄弟,這是怎麼話說的?明明是我和焦賢弟要合夥做生意,卻怎麼、卻怎麼……」
說著,忍不住上前拉扯寶玉。
賈寶玉嚇的滋溜一下子鑽到了焦順身後,羞慚的解釋道:「我當時聽皇上說的興起,一時就忘了提珍大哥也在其中占了股,結果、結果……」
「你、你……這、這……」
賈珍聞言氣的幾乎嘔出血來。
就在剛剛,他還以為自己搭上了通天塔大道,誰知就因為賈寶玉沒說清楚,一轉眼就又從天路摔下來了。
「珍大哥別急!」
眼見賈珍臉上青裡泛著紅、紅裡透著黑,賈寶玉忙道:「我到時候把這三成股轉給你就是了!再不然,過幾日我跟皇上說清楚,讓……」
「這怕是不妥!」
不等賈珍歡喜,焦順就斷然道:「陛下金口玉言,怎容咱們私相授受?何況這般劃分,顯是陛下有意惠及寶兄弟,你若鬨著非要推給珍大哥,卻隻怕……」
說著,用力搖了搖頭。
賈珍心底剛燃起的一絲絲火苗,登時就被焦順給搖滅了。
當下直把個賈寶玉恨的不行,錯非礙於西強東弱的格局,隻怕就要徹底撕破臉了。
既鬨了這一出,賈珍自然不肯留在榮府吃飯,直接領著兒子怒氣衝衝的回了家。
進門斥退左右,就開始罵寶玉的八輩兒祖宗,全然忘了那也是自己的先祖。
賈蓉也是垂頭喪氣惱恨不已。
好容易等賈珍宣泄完了,他忍不住探詢道:「老爺,咱們難道真就這麼算了不成?」
「算什麼算?」
賈珍拍桌子瞪眼道:「如今各處的省親別院都已修繕完畢,南邊兒運來的木材卻一點兒沒有少,眼見進項越來越少,再不尋一樁發財的門路,咱們難道去喝西北風不成?!」
木材生意的利潤確實比不得去年了,可降幅也絕沒有賈珍說的這麼誇張,真正逼得他急於開源的,其實是寧國府不斷衝高的揮霍開銷。
賈蓉聞言,隻當自家老子真敢抗旨,忙勸道:「老爺息怒,這、這畢竟是皇上的意思,咱們怎麼好……」
「皇上的意思又怎麼了?」
賈珍瞪圓了眼睛,怒衝衝道:「皇上不讓咱們做自行車的買賣,難道還能攔著咱們另尋一樁發財的門路?!」
賈蓉:「……」
說那麼多,還不是慫了?
賈珍起身來回踱了幾圈,又斷然道:「這事兒還是得著落在焦順身上!」
賈蓉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父子都是隻出不進的主兒,逮著焦順這隻肥羊,自然就想往死裡薅。
隻是……
賈蓉皺眉道:「可我瞧那焦順的意思,怕是不喜咱們一再要求……」
「不喜又如何?」
賈赦冷笑:「先前是他捏了咱們的把柄,如今我也綁了肉票在家,他難道還舍得玉石俱焚不成?!」
「怪道父親當初攛掇太太……」
賈蓉瞪大了眼睛,對父親『崇敬』之情大盛——慫恿自家的老婆被奸夫搞大肚子,再拿孩子來威脅奸夫,這豈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主意?
因提到尤氏,他腦海中便浮現起繼母產子之後,那愈發豐腴可口的雪白身子,一時忍不住又起了歪心思。
於是忙提議道:「既如此,倒不如拿太太殺雞儆猴——近來她仗著焦順的勢力,愈發的眼裡沒人了!等出了月子,老爺務要振作振作奮發奮發,讓她知道這府裡的男主人究竟是誰!」
這卻是打著老子吃肉兒子喝湯的心思,正好那許氏也不新鮮了,父子二人互相淘換淘換,豈不是兩全其美?
賈珍橫了兒子一眼,立刻憑著豐富的齷齪經驗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當下搖頭道:「我瞧這廝最是貪婪,未必肯大家方便——再說方才你也聽到了,皇帝都要與他合夥做生意,這廝日後保不齊搖身一變,就成內務府的錢袋子了,這時候逼著他翻臉,豈不因小失大?」
雖然否決了兒子的主意,可想想新兒媳那乖巧可人的模樣,一時也有些管不住下三路。
於是瘋狂暗示道:「不過你母親與我做了十年夫妻,要想拿捏她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先仔細孝敬你老子,到時候老爺我自然少不得你的好處!」
賈蓉聞言忙起身拱手道:「父親說的這是哪裡話,就算沒有好處,做兒子又豈敢不孝敬父親?!」
說是這麼說,他心裡頭卻是破口大罵,這老畜生真不是個東西,他若不是顧忌焦順,早把許氏連皮帶骨吞下肚了,如今竟有臉空口套白狼,哄自己將許氏拱手奉上。
當真是無恥至極!
賈珍見兒子表麵乖巧,心念著那扒灰的妙趣,態度也便前所未有的和善起來,抬手虛扶著道:「坐下說話、坐下說話——你知道孝順就好,等我百年之後,這府裡的一草一木還不都是你的。」
賈蓉唯唯落座,兩人下意識四目相對,滿滿的都是父慈子孝。
片刻之後,賈珍才又想起了正事兒,遂吩咐道:「後日那孽種擺滿月酒,焦順是必到的,你這兩日和薔哥兒多儘儘心,務必辦的周全體麵,咱們才好趁勢朝他張口。」
「兒子省得!」
賈蓉點頭應了,隨即又忍不住抱怨:「薔哥兒近來不知怎的,天天就知道往西府裡跑,成日街見不著人影!」
「哼~」
賈珍聞言臉色一沉,捋著胡子若有所思,但最終也沒再說什麼,隻交代賈蓉不惜餘力搞好這場滿月酒,而且要多聽尤氏的意見——哄的她高興了,也好幫著美言幾句。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