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衙、尤(1 / 2)







兩日後,下午。Google搜索.com

高大的挽馬在工部東角門前緩緩駐足,和車夫並排坐在車轅上的栓柱連忙跳下來,繞到後麵擺好了木梯。

焦順下車後見他四脖子汗流的,便順手丟給他幾兩散碎銀子,吩咐道:「帶著老王【車夫】去冰室裡坐坐,記得緩一緩再吃,小心內熱外冷傷了肺腑。」

其實平時冷了熱了,他都是讓栓柱坐裡邊兒的,不過今兒因在河道衙門受了一肚子閒氣,出來時不自覺陰沉著臉,唬的這小子自己跑去了前麵。

「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

栓柱接過銀子正要招呼車夫王老四,斜下裡就有個六品官兒小跑著過來,嘴裡連聲道:「大人是為了徐州百姓奔波,這些挑費理應下官來出!」

說著,用袖子攏了一團黃燦燦的物事,硬是塞進了栓柱手心裡。

栓柱卻不敢要,猶疑著望向焦順。

「周通判何須如此。。」

焦順板起臉道:「尚書大人既已批示了,與河道衙門溝通就是本官分內之事。」

本朝吸取了前清的教訓,所設的河道衙門並不是單獨的機構,而是掛靠在督察院下麵的有司衙門,也不再負責修建堤壩、疏浚河道,而是專司監督與河道有關的各項工程。

說白了,就是從乙方包工頭變成了甲方審核員——不管是修築補築還是增築,反正隻要想動堤壩,就必須先通過河道衙門的審計,才能要求戶部撥款。

正因如此,焦順最近才經常跑去河道衙門打擂台。

今年徐州的堤壩要大修,請款數目遠超平常,因擔心卡在上麵批不下來,所以才特意派了這周通判過來跑部錢進。

當然了,焦順肯定是不敢收受賄賂的,頂多是多拿點兒冰敬炭敬罷了。

好容易打發走這熱情的徐州通判,焦順獨自回了司務廳裡,剛把打擂台要用到的公文舊冊交給書辦處置,偏廳裡賈芸先是領著幫閒送了解暑的冷飲來,又拿了長柄蒲扇頻頻『進孝』。

焦順隨口說了兩句,也就由著他了。

正呡著冷飲歇腳,外麵劉長有又匆匆尋了過來,看他這樣子焦順就大致猜出所為何事,於是搶先發問:「今兒又來了幾家?」

劉長有微弓著身子,邊拿帕子擦汗邊答道:「單隻是上午就來了五六家,下午又來了兩家,聽說大人去了河道衙門就都陸續散了,看那樣子隻怕一半天還得找上門來。」

焦順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打從昨兒開始各家工坊的提舉、大使就紛紛找來,期望工學能再騰出些名額來。

至於原因麼……

聽說是有工讀生向外麵透露了,禮部奏請朝廷一視同仁,讓工讀生也要舉業入仕的消息。

先前工讀生頭名直接授予官職,其它做書辦、大匠、糾察隊長的,也都有機會進入仕途的風聲,就已經惹的人心浮動了,如今又得知這通天大道隨時都可能被砍掉,有誌於此的人哪還能坐得住?

有門路的紛紛托請到廠領導頭上,於是這才導致了近兩日的亂象。

大肆擴招暫時是不可能的,別說師資力量的問題難以解決,就算能夠解決這些問題,焦順也不想在文臣和皇帝鬥法的當口,去主動挑動雙方的神經。

但眾怒難犯,焦順也不好明著拒絕,再說他還指著拉攏人心,把各大工坊搞成自己的基本盤呢。

為今之計,也隻能先用『拖』字訣安撫一下,好歹也等確認皇帝能不能頂得住再說。

「這樣。」

想了想,焦順又吩咐道:「再有來的你一律擋駕,就說部裡已經知道了,讓他們等候部裡通知就是——等明兒,你再安排人去各大工坊一家一家的征求意見,看他們覺得招多少人合適,名額該怎麼分配,對畢業的工讀生有什麼看法……」

「總之是怎麼繁瑣怎麼來,要表現的無比重視這事兒,但又不能做出任何許諾。」

「這……」

劉長有顯然沒能完全領會上司的意思,他畢竟是匠官出身,雖也沾染了官員習氣,但一貫還是以穩抓實乾為基準的,這種官樣文章也輪不到他來做。

焦順見狀擺手道:「算了,我讓秦司務去辦吧,你抓緊核對淮陰報上來的請款帳目。」

劉長有聞言明顯有些忐忑,他是焦順一手提拔起來的,但這秦司務最近卻和焦大人走的頗近,許多公文上的事兒都會找他商量,前陣子認乾女兒的時也請了他去……

再這麼下去自己豈不是要失寵了?

看來自己也得去請個師爺,補一補這上麵的虧空了。

…………

西直胡同,尤家。

尤三姐從櫃子下麵摸出個帶鎖的小盒子,先用力扒開一條縫往裡窺探,見看不清楚,又捧在手裡用力搖動。

尤二姐正在蹲在床頭櫃前翻找,聽到身後嘩啦啦的動靜,回頭看去登時嚇了一跳,忙上前劈手奪過,護在懷裡嗬斥道:「你亂搖什麼,萬一那耳環真在裡麵,卻被你磕花了可如何是好?」

原來兩人是趁著尤老娘外出,跑她屋裡翻找那副耳環來了。

「石頭做的東西,怎會這麼容易磕壞?」

尤三姐小嘴一撇,見姐姐當真有些惱了,這才又嬉笑道:「放心吧,我上回見媽媽拿出來的時候,裡三層外三層包著軟布呢,這嘩啦啦的肯定不是。」

尤二姐聽她這一說才鬆了口氣,卻兀自不死心的對著窗戶,扒開細縫往盒子裡窺探。

結果還沒等看清楚,又聽尤三姐稀裡嘩啦的,從櫃子裡翻出不少東西來,她急忙喝止道:「你一樣一樣的往外拿,這都翻亂了,仔細被她瞧出來!」

「瞧出來又怎得?」

尤三姐半邊身子探進櫃裡,不以為意的悶聲道:「本就是姐姐自己的東西,媽媽上回說了要還給你,結果又出爾反爾,如今就鬨起來也是咱們有理!」

「呸~」

話音未落,就聽窗戶外麵有人啐了一口:「我還當是遭了外賊呢,原來是兩個養不熟的家賊!」

說話間,尤老娘就從風風火火的從外間轉進來,搖頭晃腦的叉腰嗬斥:「你們小孩子家家不知道過日子的難處,這柴米油鹽哪一樣不得花錢?原想著讓那焦大爺拉扯咱們一把,誰成想你妹妹又把人給得罪了!」

「如今咱們一天天寅吃卯糧,再過陣子說不定就得指著它過活了,我若不小心守著,倘若被你不小心給弄丟了,難道咱們娘仨都去喝西北風不成?」

尤二姐雖財迷心竅,對母親到底還是敬畏的,訥訥的低頭不敢還嘴。

尤三姐卻早和老娘鬨翻了,如今是絲毫的尊卑都不顧,也學著老娘一般叉腰冷笑:「媽媽隻管放心,『都』不了,有大姐的名頭在,姐姐隨便嫁出去也不愁吃穿,最多就是您一個人去喝西北風。」

「你!」

尤老娘被氣了仰倒,指著尤三姐的鼻子罵道:「沒良心的白眼狼,真當你跟著那姓柳的就能有什麼好下場了?我實話告訴你,他早搬出了北靜王府,如今跟個什麼疤臉的戲子住在茅草屋裡,那窮的,叮當爛響!」

「當真?!」穀琇

不想尤三姐聽了這話卻喜出望外,上前扯住母親連聲問道:「媽媽快告訴我,柳郎現今住在何處!」

她原是因為北靜王府外人難以進出,所以才隻能被動等待著南下的日子,如今聽說柳湘蓮已經搬了出來,自然要提早過去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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