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餘韻【續】(1 / 2)







約莫就在邢岫煙誕下女兒的同時,薛蟠通過層層通稟,也終於在清堂茅舍裡見到了母親和妹妹——其實按常理來說,他進出大觀園應該比焦順更容易才對,可無奈呆霸王聲名狼藉,遠不如焦某人道貌岸然,難免就受了限製。

卻說見到母親和妹妹之後, 薛蟠先手舞足蹈把尤三姐投河、尤二姐投懷的事情說了,然後嘖嘖感嘆道:「柳兄弟倒也罷了,他生的那模樣活該招女人喜歡,隻是沒想到焦大哥也有這般好手段,不聲不響就勾搭上了珍大嫂的妹妹。」

眼見他滿臉艷羨,恨不能取而代之的模樣,薛寶釵俏臉微寒道:「哥哥專程跑來,莫非就是為了說這些閒言碎語?」

「呃~」

薛蟠這才想起正事,忙訕訕道:「那倒不是,我是想跟妹妹說一聲,焦大哥臨時被官司絆住了,隻怕暫時去不了南邊兒——他既然沒走,那咱們昨兒商量的那些,還要不要繼續?」

「順哥兒惹了官司?」

薛姨媽原本隻是搖著蒲扇,看女兒和兒子對答,聽到這話卻忙追問道:「是什麼官司?要不要緊?!」

「媽媽別急。」

薛蟠不以為意的道:「焦大哥是苦主,聽那意思是有人想坑他,結果反倒被下麵人給賣了。」

薛寶釵追問了幾句,等確認了具體情況之後,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無奈搖頭道:「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商盟那邊兒暫且先推後兩日吧, 等媽媽當麵問過焦大哥再做定奪。」

薛蟠一聽這話眉開眼笑, 他平日雖是個膽大妄為的, 可這回趕鴨子上架, 被逼著在眾皇商麵前登台亮相一鳴驚人,卻頓時露了怯, 還沒登場呢就舌頭打結腿肚子轉筋。

故此巴不得一推再推,最好家裡能徹底放棄掉這個想法。

等送走了薛蟠,眼見臨近午時,薛寶釵也從清堂茅舍裡告辭出來,邊往蘅蕪院走,邊滿心的為難。

雖然方才寶姐姐對焦順那些花邊八卦,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然而史湘雲就在蘅蕪院裡住著呢,作為湘雲最親近的姐妹,她又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

若是沒有先前幾乎定親的事情在,寶姐姐肯定直接把事情告訴湘雲——最多也就是描述時婉轉一些。

可如今再由她嘴裡說出這些,卻總感覺好像暗含挑撥的意味——雖然史湘雲大大咧咧的未必會這麼想,但薛寶釵卻仍是不免有些顧慮。

但要瞞著不說,又……

說白了,寶姐姐事事貪求周全,卻也難免想的太多。

還沒等想出個結果,就已經到了蘅蕪院裡,薛寶釵略一猶豫, 便決定先去史湘雲屋裡瞧瞧, 屆時再見機行事。

史湘雲正紅著臉和翠縷嬉鬨, 冷不丁見寶姐姐從外麵進來,忙不迭把手裡的東西藏到了背後。

薛寶釵見狀便笑道:「這又得了什麼稀罕玩物了,竟連我也要瞞著?」

「沒什麼,就是封信……」

史湘雲險些說漏嘴了,忙岔開話題道:「姐姐怎麼沒留在茅舍那邊兒用飯?」

「這不剛得了個消息,怕你還不知道嗎。」

寶釵趨前兩步拿蔥白似的指頭往史湘雲眉心一點,笑道:「你就安生把心放回肚子裡吧,焦大哥暫時不會離京南下了。」

不想史湘雲卻完全沒有驚訝的意思。

一旁的翠縷更是掩嘴道:「好叫姑娘知道,我們姑娘其實早得了消息——真要說起來,姑爺這回沒能跟著侯爺南下,還跟我們姑娘脫不開乾係呢。」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寶釵納悶道:「我聽說是因為焦大哥成了一樁案子的苦主,所以才不得不留在京城的,卻怎麼又和雲妹妹有關?」

翠縷正要開口解釋,卻被史湘雲搶了先:「姐姐別聽她胡說,焦大哥就是因為那樁官司才留下來的。」

翠縷爭辯道:「可要不是急著給姑娘寫信解釋,又怎會耽誤了南下的吉時?」

聽她們主仆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答,薛寶釵很快拚湊出了由來始末。

卻原來焦順確認自己短時間無法南下之後,就忙命人追回了寫給史湘雲的信,然後在上麵草草添了幾筆,訴苦說是因為寫信耽擱了時間,才被禮部的官司纏上了。

而信中原本的內容,則將尤二姐投懷送抱一事,解釋成了因為自己帶人救下了尤三姐,尤二姐一時激動忘形所致。

對於焦順的解釋,薛寶釵卻並不怎麼相信,畢竟薛蟠那繪聲繪色的描述,可比這些欲蓋彌彰的解釋要詳細十倍不止。

略一猶豫,薛寶釵便輕搖著團扇笑道:「不想我隨口一問,就惹出這一大車話——你們說的不累,我聽的倒有些渴了。」

史湘雲聞言,忙讓翠縷去倒茶。

趁著兩人獨處的當口,薛寶釵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道:「說是一時忘形,卻也未必無因,妹妹再見了焦大哥,可要好生盤問盤問才是。」

史湘雲小臉頓時一垮,嘆道:「姐姐當我是翠縷不成?我自然也瞧的出來,可真要事事計較,我豈不先要與邢姐姐爭個你死我活?」

說到這裡,她低頭把玩了一會兒用信疊成的同心方勝,這才又繼續道:「他能急著向我解釋,甚至不惜為此耽擱了行程,這就已經比別個要強上不少了,我又何必再苛責苛求?」

薛寶釵聞言愣怔了片刻,這才感嘆道:「平日裡我隻當你是個憨的,卻忘了你也是老太太一手調教出來的人,自然得了些我們沒有的大智慧。」

「姐姐別急。」

史湘雲嘻嘻一笑,揶揄道:「等你做了寶二嫂,自然就是老太太的真傳弟子了!」

薛寶釵不依的上去嗬癢,姐妹兩個鬨成一團,等翠縷端著茶杯進來時,話題早轉到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

…………

約莫比薛寶釵晚了一個時辰,趙姨娘才聽聞了焦順滯留京城的消息,當下忙風風火火的尋到了秋爽齋裡。

進屋後她先喧賓奪主的斥退了侍書,然後又輕車熟路的反鎖了房門,這才神神秘秘的對探春道:「你聽說沒?那賊漢子沒走成,去大通橋兜了一圈就又回來了!」

探春聞言眉頭微蹙,放下手裡的《會纂宋嶽鄂武穆王精忠錄》問道:「都到大通橋碼頭了,怎麼會沒走成?」

「就是沒走成!」

趙姨娘其實也就是聽了些二手消息,當下半是複述半是腦補的道:「聽說是惹上了什麼官司,被大理寺的人截下了——哼~依我看,隻怕是你上回說的事情發了!」

緊接著又開始發散思維:「他到底是奴才出身,小人得誌便猖狂,哪懂什麼做官的道理?隻怕到最後非但丟了官兒,連性命都要填進去呢!」

想及此處,她原本因為聽說焦順留在京城,而蠢蠢欲動的心思,一下子就消弭的無影無蹤。

她雖貪戀那五大三粗的好處,可也不願意為了短暫的快活,就搭上一條即將沉沒的破船。

穀桄

原本還想和女兒仔細探討一下,這時候也全然沒了興致,隨便又閒扯了幾句,照例敦促探春盯緊王夫人之後,便意興闌珊的回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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