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的妙齡女子卻不肯認錯,甩開姐姐不服不忿的道:「就興這假尼姑背地裡造大姐的謠,就不興我當麵說幾句實話了?還是說姐姐敢保證那姓焦的把人接來,就沒存著別的心思?!」
年輕婦人聞言隻是尷尬訕笑。
妙玉卻忽的恍然道:「你們是……是寧國府珍大奶奶的妹妹?!」
說著,又忍不住瞪了靜儀一眼,心道怪不得她方才支支吾吾的,卻原來焦順竟把自己送到仇人家裡來了!
尤二姐勉強笑了笑,道:「既是大爺把姑娘送來的,姑娘隻管在這裡安心養病就是。」
說著,就要拉尤三姐離開此地。
臨出門,忽又想起了什麼,忙回頭交代道:「旁的倒罷了,隻是我家大姐偶爾也會過來,故此還望姑娘不要隨意離開這小院,也免得我們難做。」
說完,這才帶上門領著尤三姐去了。
屋內妙玉和靜儀麵麵相覷,半晌靜儀才主動打破了沉默,由衷嘆道:「誰成想珍大奶奶的繼妹,竟做了焦大人的外室。」
她來時隻見過尤二姐,卻不曾見到尤三姐。
「哼~」
妙玉脫口道:「似這般趨炎附勢的女子什麼時候少過?咱們身邊現成就有一個!」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如今自己說是走投無路也不為過,肯不求回報幫助自己的,怕也就隻有邢岫煙了。
自己一下子把話說的這麼死,往後卻還怎麼……
「師姐!」
靜儀聞言也有些惱了,正色道:「若不是焦大爺看在邢姑娘麵上施以援手,隻怕這會兒姑娘早都命喪黃泉了,偏怎麼你總是揪著做妾的事情不放?!」
頓了頓,又忍不住補充:「依我說做妾也沒什麼不好!邢姑娘今兒在榮國府裡擺滿月酒,國公府的少爺小姐悉數到場,也沒聽說有誰像師姐這般瞧不起她的!」
「倒是咱們,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若沒有焦大人仗義相助,別說是請大夫診治了,隻怕咱們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妙玉其實對這話有七八分認同。
可死鴨子嘴硬的脾性,卻又讓她硬撐著不肯服軟,反而冷笑道:「她也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小妾罷了,你真當那焦順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她?」
「說的好!」
房門再次被人用力撞開,卻是尤三姐去而復返:「那姓焦的能是什麼善人?他若不是動了賊心,我就把眼珠摘下來給你們當泡兒踩!」
說著,她又冷了臉警告道:「我也不管你是真不願意,還是假意矯情,反正等出了這門,你們愛怎麼苟且就怎麼苟且!但隻要在我們家一天,就要守一天的規矩,若敢背著我姐姐跟那姓焦的勾三搭四的,莫怪姑奶奶半夜一把火燒了你這半掩門!」
不等妙玉還嘴,她又『碰』的一聲帶上房門揚長而去。
屋內主仆兩個再次麵麵相覷。
半晌,又是靜儀先行開口,就聽她弱弱的問:「師姐,焦大人不會真是要……」
「哼~」
妙玉冷哼一聲,勉力坐直了身子吩咐道:「先扶我起來。」
靜儀忙小心攙扶著她下了地。
妙玉原想要直接離開這是非之地,也免得晚上被那焦順強行無禮。
可起身之後,打量著這乾淨整潔又不失奢華的屋子,回望著那上等綢緞做的被褥——尤其是那暗裊裊升騰的素淡薰香、以及屏風後麵諾大的浴桶,這一切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擺設,竟就讓妙玉邁不開腿、張不開嘴。
她已經有多少個日夜未曾住過這樣的所在了?
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妙玉已經記不清了,恍惚間卻總覺得似有數載之久。
尤其最近因為天氣轉冷停了沐浴,更是讓她大有度日如年之感。
那焦順……
總還是要顧及一下邢岫煙的感受吧?
若不然自己先沐浴一番,等到晚上堅詞拒絕他的狼子野心之後,再走不遲。
想到這裡,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你去問問有沒有熱水,咱們兩個且先在這裡沐浴一番。」
她想著晚上就要走了,合該讓靜儀也趁機沐浴一番。
靜儀卻一下子想歪了,心中暗道姑娘怎麼突然就要洗澡?
難道是為了晚上……
若沒有方才尤三姐去而復返的那些話,靜儀倒未必會這麼想,可她卻知道自家這位小姐最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也保不齊因為受那尤三姐所激,就……
可為何還要讓自己一起洗,難道說是……
靜儀心頭突突亂跳,比之妙玉,她對焦順的觀感可是好的不得了,與自己一樣家生子出身,卻年紀輕輕就脫了奴籍,闖出諾大的局麵,連舊日主家都不敢小覷分毫。
若要委身於這樣的人,她打心裡倒是並不反對。
於是紅著臉也不好意思追問,默默去外麵討了熱水、井水,與妙玉一起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的搓洗了數遍,又特意打了香胰子。
重新換好緇衣之後,主仆兩個便各懷心思等在屋內,誰知直等到天光大亮,也始終未見焦順的蹤影。
此後數日,也皆是如此。
靜儀暗地裡大失所望。
妙玉心下卻是無比慶幸,於是抱持著見過焦順再走的念頭,就這麼一日勝似一日的,沉浸在這失而復得的奢靡生活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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