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潮起【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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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亮未亮,焦家的騾車便出現在了菜市口,距離處刑台不過百十步的地方。

焦順打著哈欠挑開窗簾,看看遠處黑黝黝的一團,又摸出懷表掃了眼時間,然後淡定的縮了回去,準備抓緊時間再睡個回籠覺。

在經歷了九月初二那個炮火連天的日子之後,被榨乾了的焦某人就陷入了疲不能興的狀態。

再加上這兩天又連著和戶部、吏部,為改建工學院以及『教授』名額的問題扯皮,也就是焦順身子硬朗,要換個四體不勤的大頭巾,估計這會兒早都油儘燈枯了。

說實話,要不是今兒就是小作文計劃第二階段的關鍵節點,焦順真想在家睡上一整天。

畢竟今兒晚上,還要夥同趙姨娘演一出苦肉計呢。

唉~

怪道讀書人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呢,這不把身子骨修煉好了,連十來個女人都搞不定,又怎麼可能應付的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正想入非非,冷不丁車簾一挑,賈寶玉搓著手爬到了車上,見焦順閉著眼睛歪在靠枕上,不由艷羨道:「焦大哥果然是見過世麵的,這時候竟還能高枕無憂。」

焦順略略挑起眼皮夾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道:「什麼高枕無憂,我不過是最近操勞過度,實在提不起精神。」

說白了,還不是你娘和你嫂子害的!

老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原說的是婆媳之間總會有相似之處,但焦順萬萬想不到,這婆媳兩個都把技能點在了這上麵。

話說……

和焦順一樣大受震撼的還有王熙鳳,聽平兒說,她回家後甚至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焦大哥。」

焦順亂飛的思緒,再次被賈寶玉打斷,就聽他問:「你說這事兒什麼時候算完?」

「快的話五六天,慢也就是十來天吧。」

焦順隨口估算了個日期,前陣子他對賈寶玉頗不耐煩,但如今身份不一樣了,自然也就寬容了許多。

賈寶玉『喔』了一聲,便有些悶悶不樂的想要下車。

焦順忙提醒道:「先別亂跑,這眼見就天亮了,讓人撞見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難免節外生枝。」

賈寶玉又沒精打采的『喔』了一聲,然後老實坐在騾車一角,怔怔的發起呆來。

焦順再次抬頭掃了他一眼,心道這小子莫非也被榨乾了不成?

嘖~

怪道王夫人會看重襲人,原來是腥腥相惜的緣故。

焦順一麵心下調侃,一麵坐直了身子往寶玉旁邊靠了靠——作為一個初為人父的男人,自然不能對青春期的孩子坐視不理。

當然了,除了這種初為人父的心態之外,焦順也是提心弔膽,生怕王夫人當日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麼暗地裡的算計。

所以這幾日,他一有閒工夫就會把寶玉『綁』在身邊,好讓王夫人投鼠忌器。

「咳~」

焦順清了清嗓子,笑問:「我怎麼瞧你興致不高的樣子,莫非還在為那篇隨筆貼在處刑台上而不值?」

賈寶玉搖了搖頭,一臉憂鬱的嘆道:「我隻是不想薛二……薛兄弟和寶琴妹妹這麼快就離京。」

頓了頓,又低下頭弱弱的補充道:「我知道是我負了林妹妹,所以更希望她能過的開心——寶琴妹妹住進瀟湘館之前,我已經很久沒看她笑的那麼開心了。」

那是因為你就是讓林妹妹不開心的最大因素,她見了你能高興才怪。

焦順心下吐槽著,嘴裡卻道:「這你放心,不是還有你邢姐姐在麼?再說這大半年裡,林姑娘的身子骨倒康健了不少,攏共也才病了不到一個月。」

半年多病上將近一個月,對普通人來說肯定不是好兆頭,但對於年均臥病一個季度的林黛玉而言,卻是極了不起的進步。

除了邢岫煙的嗬護之外,或許還真就讓焦順說準了,林黛玉是用情極深的性子,正所謂『心寬體胖、情深不壽』,越是心思重的人,身體自然越是容易出問題,如今林妹妹徹底斷了木石前盟的念想,無形中就等同於去掉了最大的病根兒。

賈寶玉聞言,這才略略振奮了些,點頭道:「我私下裡找紫鵑打聽,她也是這麼說的。」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有些失落,以前自己想儘種種辦法,也不見林妹妹的身子好轉,卻怎麼兩下裡再無往來之後,林妹妹反倒康健起來了?

難道說……

兩人命中注定就是彼此的劫難?

想到這裡,他剛剛提起的精神頭,又肉眼可見的垮了下去,沮喪的程度反而嚴重了。

嘖~

這文青病就是難搞!

焦順實在沒法跟他共情,索性又躺了回去,抬手屈指在車身上敲了幾下。

「大爺?」

外麵立刻傳來了倪二恭謹的聲音。

焦順先前用他用的順手,曾想抬舉他個官兒坐坐,但倪二自知不是這塊料,又不願意受那些拘束,故此再三考量之後還是婉拒了。

於是焦順便退而求其次,表示會招他十一歲的兒子去工學入讀,並且許諾四五年後必有一份前程。

倪二為此歡喜的什麼似的,自此愈發恭謹乖巧。

焦順吩咐道:「時間也差不多了,開始吧。」

「小人明白!」

倪二領命之後,立刻用暗號聯係了埋伏在處刑台的兩名心腹,那二人立刻上前從處刑台兩側,拆下了幾塊用來遮掩隨筆的木板,又把紅底兒黑子的橫幅掛在了正中,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又過了沒多久,菜市口就逐漸熱鬨起來——送菜賣菜的都是走另一個街口,故此方才周圍人煙比較稀少。

處刑台前的異狀,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主意。

有識字上前念了那橫幅,就有人驚呼道:「這莫非就是那薛家丟的東西?!」

經過這幾天的發酵,薛家在大理寺丟了帳本,不得不懸賞三千兩銀子的事情,不敢說是人儘皆知,但京城裡每五個人當中,至少也有一個聽過這事兒。

當下沸沸揚揚、指指點點的議論開來,於是不明就裡的其餘路人,也都紛紛恍然大悟。

更有好奇那隨筆內容的,湊到近前或默讀或搖頭晃腦的念誦。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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