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惡趣 官製(1 / 2)







聽說被分派過來的人是梅廣顏,焦順先是一愣,繼而不由得搖頭無語。

上回他毫不隱瞞事無巨細的,向隆源帝稟報了當日在梅府發生的一切,皇帝最後隻是略略責備了他兩句,便輕輕揭過了此事。

焦順原以為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誰成想皇帝不聲不響,竟就把梅廣顏貶到了工學做學官兒。

皇帝這麼做的目的不外乎兩種,其一是拿梅廣顏製衡他焦某人——不過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為工學幾乎不可避免的,會被文臣們摻沙子進來,再加上勛貴們也不可能處處以焦順馬首是瞻,皇帝真正需要擔心的,反倒是焦順能不能鎮住場子,而不是他會不會在工學裡一手遮天。

再說了,以梅廣顏的能力和現如今的名聲,誰會相信他能節製的了正如日中天的焦某人?

所以答案其實隻有一個,那就是這事兒純出於皇帝的惡趣味!

或許……

皇帝此時正摩拳擦掌,等著那篇文章的續作也說不定!

話說,這算不算是用身體寫作?

焦順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衝那衙役擺了擺手:「你回去告訴我爹,就說用不著大驚小怪,皇上既然這麼安排,自有這麼安排的道理。」

就像是焦順心下篤定,這必是皇帝的惡趣味一樣,不知內情的來旺肯定以為皇帝是搞平衡,繼而擔心兒子失了聖寵,所以才會著急忙慌的派人傳信。

那衙役在馬上抱拳恭聲應了,然後便撥轉馬頭原路折返。

焦順放下車簾,車夫也揚鞭打馬向著前麵的薛家車隊追了過去。

與此同時。

梅府。

一身孝服的梅廣顏呆坐在客廳裡,雙眼無神麵若死灰,仿似三魂七魄丟了大半。

梅老太頭七之後,梅廣顏按製遞了丁憂的文書,便開始收拾行裝準備扶靈南下,誰成想今天一早突然就得了奪情的旨意。

說實話,剛開始梅廣顏心中是有幾分竊喜的,畢竟他現在這個狀況,真要是守孝三年,到時候還能不能重新起復可就不好說了。

而被奪情的話,他至少還能保住眼下的官位。

不想正暗自慶幸呢,就聽那傳旨的太監宣布,造謠中傷太祖、世宗一案,他雖是受人蒙蔽,並不曾參與造謠傳謠,但畢竟有失察之罪,再加上聲名狼藉私德有虧,著令貶官工學。

雖然聖職上說具體職位待定,但用屁股想也知道,既沾上了貶官二字,那他到了工學最多也就是從七品或者八品的待遇。

這對於任何一個兩榜進士出身的官員,都算是極大的羞辱,對於曾在翰林院鍍金多年的梅廣顏而言,那就更是不可承受的奇恥大辱了!

以至於在聽完旨意宣讀之後,梅廣顏心中頭一個念頭就是:毋寧死,也絕不受此羞辱!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現如今聲名狼藉的現狀,真要是抗旨而死,隻怕非但得不到大眾的同情,反而還會淪為更大的笑柄。

再者,母親剛剛故去,自己若再死了,這一家子孤兒寡母又該去仰仗誰?

這一想,抗旨不尊的勇氣登時銳減大半。

因此那傳旨的小太監略略催了一句,他就渾渾噩噩稀裡糊塗的跪倒謝恩了,等再清醒過來時,那小太監早已經回宮繳旨去了。

於是他便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一個多時辰都沒半句言語,比之死人也隻多了道呼吸而已。

若在平常梅夫人早該上前寬慰開解了。

但她聽完那旨意,立刻就想到了婆婆故去當晚,在靈堂裡發生的齷齪交易嗎——倘若老爺去了那焦順手底下做事,卻叫她如何自處?

心亂如麻之下,自然也便顧不得寬慰丈夫,隻捧著心肝在裡間惶惶不可終日。

眼見得夫妻兩個正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無法自拔,院子裡突然就傳來了梅寶森大呼小叫:「爹、爹?聽說您被奪情了?!」

梅廣顏下意識皺起眉頭,抬頭往外看去,就見兒子興衝衝的闖進門來,身上雖穿著孝服,眼耳口鼻間卻無一處與『孝』字相關,不由黑著臉嗬斥道:「孽障!這等事有什麼好歡喜的?!我讓你訂的船呢?」

梅寶森正是因為一大早,就被打發去東便門碼頭上預定南下的客船,所以直到此時才聽說父親被奪情了。

聽父親問起訂船的事兒,他不由暗自撇嘴,心道皇上都已經奪情了,就算訂好了船又如何,難道還能抗旨不遵,繼續扶靈回金陵老家不成?

但他麵上畢竟還不敢違拗父親,忙端正身形恭聲道:「口頭上訂了一條,不過還須交十兩定錢,才能作數。」

說完,便又迫不及待的道:「爹,奪情的事兒……」

梅廣顏用眼神打斷了他的話,悶聲道:「不止是奪情,皇上還貶了我的官,讓我去工學裡給那焦賊做下屬!」

說到這一點,他臉上的鬱結更甚。

堂堂翰林被趕去給泥腿子匠人做學官,本就已經夠恥辱了,偏自己還要在那家奴出身的焦順手底下做事……

那焦賊與薛家勾連甚深,到時候豈能不給自己小鞋穿?

自家老子被貶去工學的事兒,其實梅寶森剛才在外麵就聽說了,此時見自家老子提起這事兒,一副咬牙切齒的鬱憤非常的樣子,忙道:「爹,這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嗯?!」

梅廣顏再次試圖用陰沉的眼神打斷兒子。

不過這一次梅寶森可沒就此停下,而是繼續道:「您想啊!誰不知道咱們家和那焦賊勢不兩立?他還能主動把您調去工學不成?所以這肯定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可皇上又為什麼要把您調去工學?」

梅廣顏先是一愣,繼而眼中也漸漸綻放出光彩來,嘴裡喃喃道:「難不成皇上也擔心那焦賊在工學一手遮天,所以才……」

「肯定是這樣沒錯!」

梅寶森一口咬定,亢奮的手舞足蹈:「要照我說,爹您在工學裡大有可為!」

梅廣顏也顧不得責備兒子失禮了,自太師椅上緩緩起身,原本佝僂的身形也挺的筆直,顫聲道:「是了、是了!陛下既要為父製衡那焦賊,自然不可能將我投閒置散,此去工學必有大用,或是明貶暗升也未可知!」

「肯定是這樣!」

梅寶森更是對自己的推斷信心十足。

顯然上回狠心毒殺祖母卻弄巧成拙的糗事,並沒有讓他改掉自作聰明的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