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心病 拿賊【上】(1 / 2)







因自覺有愧於湘雲,林黛玉心中不覺起了鬱結,當天夜裡輾轉反側,轉過天就懨懨的沒精打采、食欲不振。

紫鵑和雪雁見狀,忙報請李紈尋了郎中來。

隔著紗簾一番問診後,那大夫便道:「小姐身上倒沒什麼大礙,隻是思慮過甚生了脾氣,在家靜養上一段時日就好——隻是這期間萬不可再多費心神了。」

雪雁聽了,就忍不住質疑:「這不對吧?我們姑娘明明許久都沒發過脾氣了,昨兒也是好好的,並不曾……」

「哈哈……」

那大夫撚須笑道:「姑娘誤會了,此脾氣非彼脾氣,乃是脾臟的之氣,大凡思慮過度,心神為之凝聚,氣機不能及時消散,便會鬱結於脾臟,在外則表現為食欲不振、腹部疼痛……」

他長篇大論的解釋了一番,又表示病情尚淺,隻開了些山楂水之類食補的方子。

李紈示意雪雁收了藥方,又命素雲領那大夫去前院領診金,轉回身見林黛玉那一副西子捧心的樣子,不由搖頭道:「你這丫頭打小心思就重,這大半年我還當是轉了習性,誰成想好端端又鬨起來了?」

說完見林黛玉欲言又止,最後卻隻是幽幽一嘆,便猜到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遂借著催促雪雁熬藥的名頭,將紫鵑雪雁召集到起來,詢問昨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

紫鵑遲疑道:「聽奶奶這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是自打昨兒下午史大姑娘來過,我們姑娘就有些不對。」

「雲丫頭?」

李紈蹙起秀眉,兩人素日裡倒時常鬥嘴,但從沒有隔夜仇——且當初之所以不對付,也多是因為寶玉而起,現如今一個恩斷情絕、一個定了婚事,按理說再沒有起衝突的必要。

當下搖頭道:「也未必就一定是因為雲丫頭,我回頭問問她再說吧。」

遂又進到裡間,對林黛玉建議道:「有什麼煩心的,你若不便和身邊的丫鬟說,好歹也找個自認妥帖的人抒發抒發,不然若真悶出個好歹來,我可吃罪不起。」

外間雪雁聽了,立刻拉著紫鵑道:「姐姐,要不咱們去把邢姑娘請來吧?」

「噓!」

紫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著裡麵悄聲道:「總要等大奶奶走了再說。」

說完,又嘆了口氣:「自來咱們姑娘隻為寶玉害病,這回卻又不知是為了什麼。」

雪雁一撇嘴:「要我說,得虧是跟寶二爺一刀兩斷了,若不然這大半年豈能如此消停?」

正議論著,就見素雲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隔著老遠便問:「我們奶奶還在你們這兒吧?」

「在呢。」

見她這架勢,紫鵑不由奇道:「姐姐急著找大奶奶有什麼事?」

雪雁在一旁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瞪圓了美目:「難道府裡連診金都要先欠著了?」…

「說什麼呢!」

素雲白了她一眼,嘴裡卻帶了三分怨氣:「咱們被剋扣些倒還罷了,怎麼能把臉丟到外麵去?」

因暗裡抱上了焦順的金象腿,她早不指著月例銀子度日了,但架不住小丫鬟們三番五次的找她訴苦抱怨,心中不免也存了些腹誹。

「那又是為何?」

「是方才……」

「素雲,出什麼事了?」

素雲正待解釋兩句,就聽裡間李紈呼喚,忙撇下紫鵑雪雁兩個,進屋向李紈耳語了一番。

李紈聽完,便歉意的轉向林黛玉道:「妹妹身子不適,我理應在這裡照看,偏不巧你二嫂子也病了,太太讓我過去瞧瞧,順帶再替她料理一下家務事。」

「二嫂子也病了?」

林黛玉聽說王熙鳳也抱恙,不由撐起身子問:「不是說昨兒還來園子裡瞧熱鬨嘛,怎麼今兒突然就病了?」

「嗐~」

李紈擺擺手,略帶三分嫌棄的道:「說是昨兒做了個噩夢,驚醒時不合竟滾到了地上,雖不曾傷到,一時卻嚇的不輕。」

林黛玉這才放心,繼而催促李紈儘早動身,自己這邊兒無需看顧。

李紈又將素雲留在了瀟湘館內,交代說是有什麼事情隻管吩咐素雲去做,若是素雲拿不定主意的,再去前院尋她就是。

交代妥當,李紈這才出了大觀園,轉奔王熙鳳家中。

到了地方,被平兒迎進裡間,就見王熙鳳正披頭散發的歪在床上,捂著被水蘭帕子裹住的額頭惺惺作態。

李紈翻了個白眼,上前一把搶過那帕子,丟在床頭櫃上啐道:「在我麵前還裝個什麼?他昨兒才放話,你今兒就演上了,這也忒急了些。」

王熙鳳自然是在裝病,她假稱昨夜夢到妙玉化為厲鬼喊冤,為的就是順理成章引出尋找妙玉的由頭。

「哼~」

王熙鳳坐正了身形,圓瞪著丹鳳眼,用裹在羅襪裡的嫩足點戳著李紈的大腿,不答反問道:「說,那妙玉的事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紈自顧自坐到床尾,順勢抓住她一直腳,在腳心上狠撓了幾下,直撓的王熙鳳疼也不是、癢也不是的連聲討饒,這才丟開了道:「你就會胡思亂想,我若早知道他安排好了,還能把體己銀子拿出來給你?」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演戲?」

王熙鳳蜷縮起凹凸有致的身子,用手揉搓著腳掌冷笑道:「這不過兩三千銀子,回頭他悄悄貼補給你,說不得還有添頭,虧你也好意思假模假式的叫屈。」

「好啊,這我還說不清了是吧?」

李紈佯怒的在她眼前攤開手掌:「那你把銀子還我,咱們隻當是沒這事兒!」

王熙鳳早算計好要把那銀子三七分成了,這時候怎肯退還,當下將李紈的手掌往外一撥,就待耍賴。

不想李紈趁勢在她眉心戳了一指頭,無奈嘆道:「你就是算計的太多,若不是處處惦記著他的好處,他又怎會瞞著你行事?」…

「我可不像你!」

王熙鳳嗤鼻道:「沒名沒分的就對人死心塌地——他不過就是貪戀咱們的身子,若不眼下換些好處,等到咱們年老色衰的時候,一應財貨還不都便宜了他家中的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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